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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下毁崩

更始元年,昌明帝国,皇城,阴云密布,杀声震天。

那个君王穿着金黄的铠甲站在城楼上,左手搭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他的身躯屹立着,鼓舞着士兵们继续奋战,可在他的眼睛里,除了面对绝望的勇气外,还有几分江山倾覆,万民蒙尘的悲切。

他看着这座伟大的都城,心中不免尽是愁绪。

曾几何时,这里车水马龙,小贩在街头巷尾的叫卖声,人们游玩的欢笑声,百姓们在家的门窗前种好各式各样的花卉。

过往的行人无不放慢脚步,或是听一听那些街头乐师的演奏,或是看一看那些民间技艺的表演……

曾经的国都,是那么繁华,和谐与欢乐洋溢在大街小巷——

可如今,这里却沦为了炼狱一般的战场。

惨烈的交战几乎在所有街道与院落进行着,鲜血、尸体、残肢断臂、箭矢、利刃,还有那些誓死相抗的御林军……

厮杀的声音四处回荡,瓢泼大雨从天空落下,好似上苍的痛哭,雨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使得本就泥泞的地面又多了几分血腥味。

“报!贼军已攻破城门,直奔宫城而来!”

“报!贼军术士引出火球攻击城墙,城墙塌陷!”

“报!贼军骑兵已冲入城内,御林军誓死相抗,请陛下尽快撤离!”

……

君王听着这些焦灼的战报,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毕竟,久经战阵的他早就料到会有此时的结果。

他和侍卫与将军站在宫城城墙的望楼上,看着敌人如同潮水般从远处的兴德门涌了进来。

军队正在同涌入的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战斗已经持续了七天七夜,前所未见的尸山血海也未能阻挡了敌人进攻的脚步。

他知道,自己的帝国会与自己一起埋葬在这个地方。

届时,整个天下都会陷入无尽的战乱与痛苦中,而那些他所热爱的人,那一个个的普通人,将成为那漫长黑夜的牺牲品。

夕阳的光芒拨开乌云,穿过浓烈的硝烟,照在他的铠甲上,让他本就反光的铠甲显得更加耀眼。

他握紧了腰间的宝剑,凝视着远处正在同敌人拼死厮杀的御林军……

“贺将军,确认所有百姓都安全出城了吗?”他对将军说到。

“百姓们早已护送出城了,陛下。”

“照这个态势,敌军还有多长时间冲进来?”

“御林军的将士们最多也只能顶半个时辰了,陛下。”

君王低下头沉默了几秒,便又转过身直视着他的将军。

“朕的三千霄云卫可在待命?”

“三千霄云卫随时待命!誓死追随陛下!”将军两手抱拳,单膝跪地,他的回答是一如既往地肯定而坚决。

君王看了看将军,又想想自己,征战多年,两个人都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满目沧桑。

他蹲下来郑重地把将军扶起,他们都明白,这将是最后一次并肩作战了。

“好!那就请将军传达朕最后一道旨意!命三千霄云卫随我迎战贼军!朕与众将士共赴黄泉!”

“诺!”将军快步走下了城墙。

他又回头向侍卫说到:

“恒宇,等到你看见最后一名将士倒下时,便拉响引信,我们决不能让贼军玷污我们的国都!”

“臣谨遵皇命,誓与都城共存亡!”

侍卫立刻半跪抱拳,他的语气十分坚定,激动地有些哽咽,之后便立刻走下城墙,前往了最后的岗位。

君王又看了看城内的战况,敌人已经一步步逼近皇城,御林军的抵抗也越来越微弱。

毕竟面对几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可以说已经是奇迹了。

他走下了城墙,面对着早已整装待命的霄云卫,说到:

“众将士!自朕十三岁登基之日起,你们便常常随朕左右,我们南征北战,爬冰卧雪!守卫了王朝的疆土与百姓!”

“奈何有奸佞宵小内通邪魔,祸乱苍生,令我昌明再不复往日繁华!”

“今日,都城恐将陷于贼军之手,我等既为男儿,必与贼军拼杀至最后一刻!”

“朕意已决,要大开城门,出战迎敌!敢问诸位,可愿与朕同往?”

“同往!同往!同往!”

将士们的呐喊声在这座死城里,好似这将落未落的太阳,迸发出它最后的温度与力量——虽已末路,却依然让人感到震撼。

那君王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下令到:

“全军听令!城门大开!冲杀敌阵!杀!”

随着皇城城门的开启,他带领着霄云卫冲了出去,与贼军杀成一团……那日,山河破碎,血光冲天。

《昌明记》载:“改元十六年,六月初十,魔军攻入皇城,天子为保苍生离国率霄云卫死战于皇城下,战至午夜,尽皆殉国。”

“继而都城炸崩,二十万攻城魔军皆死于此难。”

“经此一役,此地常年寸草不生,只见白骨废墟,再无半分生机,后世人谓之曰“昌明王墟”……”

葛尔兰看着停在太阳花上的蝴蝶正出神。

那蝴蝶踩在明亮的露珠上,头上粘连了些许花粉,它停在那里,轻轻摆动着翅膀,像是在犹豫究竟要飞往何处。

这让葛尔兰想到了那句歌谣:

“蝶舞三岁,世过三载,秋风已至,蝶度几时?”

可惜,当年教会他这首歌的陌生人们早就走散了。

后来他不管走到哪,总是会听到有人唱起各种各样的歌谣,用以打发逃亡之路的寂寞和残酷。

可唯有这一首歌谣,他一直难以忘记,可能是因为这里面说到了蝴蝶,也可能是因为这首歌谣更加押韵……

当他问起父亲歌谣的含义时,父亲总是让他自己去想,并且对他说:

“你迟早会明白的。”

蝴蝶在一朵花上自然也停不了多久就要去找新的花朵,他也识趣的回到了营地。

那里有用兽皮和树枝搭建的简易帐篷,大概可以让逃亡的人们踏实的睡一晚……只要营地里足够静,且没有火光。

自昌明帝国灭亡,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千年,曾经那些辉煌的历史也随着诅咒的蔓延而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则是整个天下的动荡与杀戮……

被异化的人类变成妖魔横行世间,而那些没有被异化的,有的沦为了妖魔的食物,有的一生都在逃亡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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