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茧,岁月如丝,抽丝剥茧,既定的那一终会到来……
“咦,鬼门关?我这是死了吗,可我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记得了……”一个瘦弱的青年站在酆都城的鬼门关外,正皱眉看着那巨大的牌匾发呆。
高悬在城门顶赌漆黑牌匾上,三个血红的大字写得张牙舞爪,凶相毕露,就像高高在上的神只正用冷漠与蔑视的目光看着脚下的蝼蚁。
青年看了几眼,微微地撇了撇嘴,带着满脸的不屑仰头就往前走,却与从对面匆匆赶来,正低着头看手里文牒的一个大汉迎头撞了个满怀。大汉纹丝未动,青年却倒飞出去老远,跌了个恶狗吃屎。
“哎哟……什么东西横冲直撞的,走路不带眼睛?”青年哼哼唧唧爬了起来,瞪着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大汉吼道,可却发现这大汉奇高,平视只能看到人家胸口,于是使劲仰着头梗着脖子怒目而视。
“我呔,何方妖孽!”这一抬头不要紧,看到一张正低头俯视的巨大牛脸。那眼睛足有鸡蛋大,两个如龙眼般浑圆的大鼻孔里还喷出丝丝热气,一张大嘴似乎稍微用点力就能咬掉他的脑袋,当时就把青年吓了个趔趄。
“嘿嘿,哥莫怕,老牛生来就这张脸,虽然不太耐看,但看仔细了还蛮友善的不是吗?”牛脸大汉打了个响鼻,憨笑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青年显得有点惊讶。
“嗯,有问题?”牛脸大汉努力做出微笑状。
“妥妥的没问题。”青年用玩味的目光看着他,“兄台风采岂是凡夫俗子所能领略,在下还赶着去投胎,先走一步,告辞。”完拱了拱手,绕过他往城门走去。
牛脸大汉楞了一下,心道这子是在夸我么?看来老牛最近面相更显和蔼了,嚯嚯……想到这里不由咧嘴傻笑,还伸手摸了摸那张看起来生人勿近的牛脸。摸着摸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身追上青年一把将他拽了个倒仰。
“哎哥留步,这门进不得!”大汉像拎鸡一样把青年拎了回来。
“进不得?怎么进不得?别人能进得,我为什么进不得?不进怎么投胎?那些人你不拦,偏偏拦着我作甚?都了我赶着投胎,你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耽误别人投胎是非常不礼貌的?你刚才撞了我还没道歉呢知道不?你吓唬我也没道歉呢知道不?你三番两次纠缠不休,别以为你长得高我就怕了你,你让不让开?惹急了我,心我揍你……”气得跳脚的青年嘴里像连珠炮一样,语速之快令人咂舌,口沫横飞喷得大汉胸前衣襟都湿了一片,一边还一边撸胳膊挽袖子,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一样。
“啥?”大汉惊呆了,牛眼瞪得老大,嘴张得像饭盆一样。
“进不得?怎么进不得?别人能进得……”青年又把刚才的话和动作重复了一遍,大汉胸前的衣襟都能拧出水来了。
“呃……这个……你得太快了,老牛没听明白,你慢点。”牛脸大汉挠了挠脖子,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你……”青年也惊呆了,跟他大眼瞪眼看了半,最后只能耷拉着眉毛一字一顿地道:“好吧你赢了,你是哪位,为什么不让我进门,是不是找我有事?”
“哦,呵呵,早这么吗,哥莫急,这边走,听老牛慢慢道来……”大汉一巴掌拍在青年肩膀上,把他拍得一矮,也不管他脸色发黑,带着他向城门右侧的方向走去。
路上据大汉讲诉,他是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牛头,专门负责接引善魂或擒拿恶鬼,这次便是接了任务才来这里寻他。青年对牛头马面这种地府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倒是耳熟能详,可面前这莽汉形象怎么看都与想象中差距甚远。
鬼门关虽然是阴间与阳间交界的关隘,但却不是人死后魂归地府所到的第一处,真正的第一个去处是亡者生前所在地的土地庙或城隍庙。阳寿已尽而死者由阴差或勾魂使押解到那里查实却有此人,抹去其阳间的过往,登录入文牒后方可获得去往阴间的路引,凭其指引才能通过黄泉路寻到鬼门关,从而开始阴间生活。
而没有路引的亡魂就是所谓的孤魂野鬼,一般都是阳寿未尽而横死者,逢灾遇难或轻生、被害等,一般都只能迷失徘徊在黄泉路上,即使有机会到了鬼门关前,若是擅闯惊动了守卫的阴兵绝对没什么好下场。
而且鬼门关平时都是只进不出,只有在每年七月初一才会鬼门大开,让黄泉路上的孤魂野鬼都可找到并通过,以便返回阳间寻路归乡获取路引。至于能否平安抵达那就不在地府所管辖的范围内了,有的被和尚道士施法驱赶也有的被仙修抓捕禁锢更有的被邪修等御使奴役,轻易不得翻身最惨的就是被妖兽、恶鬼、魔修等吞吃祭炼,直接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若运气好找到家乡归路安全重返土地或城隍庙者,待七月三十鬼门关闭的时候可凭路引入关。若运气不好找不到归路或无法安全返乡者,鬼门关闭时只能重回黄泉路上继续徘徊等待明年的机会。
不过世事无绝对,有一种没有路引的人虽不能闯正门,但是可以走偏门,那就是生前所行善事千万倍大于所造罪孽,并且孤家寡人,惨遭灾祸横死,肉体碎灭,连记忆都失去聊上善之人。
这种人死后会被直接传送到鬼门关外,由地府派发任务差人前来接引。而青年就属于这种人,但若真闯了正门被地府处罚,就算是牛头想要捞人出来也要费很大的手脚,听得他不由打了个哆嗦,暗道好悬。
“我就是接了引领任务,才会来此寻你。你是不是失忆了,还记得叫什么名字吗?”到这里,牛头侧身看着青年唏嘘道。
“失忆……名字……”青年仔细想了一会儿,发现头疼欲裂,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嗯,果然如此,上善之人啊,真不错!且让我看看你生前叫什么……”牛头边感叹边从怀里掏出一卷不知什么材质的文牒翻看起来。
青年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不错个屁啊,上善之人有毛用,还不是像你的一样死得那么惨,没听过好人不长命吗?
“咦?怎么连生死簿上都没有记录你的名字?这怎么可能……这……只有你死后的阴籍编号,名字空着让你自行补全,这也太离奇了!”牛头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补个屁啊?死了还这么麻烦,那不是有编号吗,就用那编号代替吧。”青年揉着仍旧胀痛的脑袋没好气地道。
“呃,那好吧,你的编号是三八三八五九四三八,我给你填上。”牛头脸色怪异地从屁股后面摸出一杆判官笔就要往文牒上写。
“别写,这什么破编号!”青年劈手将那杆笔夺了过来,然后又一脸嫌弃的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