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下内城孟府。
途径前廊,流水假山的中堂,来到后院。
屋外燥热,阳光透过纸窗,屋内却颇为清凉静逸。房间里名玩字画,玉器收藏,珍本书籍遍布,一清丽婢女正在屋内准备洗簌用具。
帐床上孟斐然口中轻轻呻吟,悠悠转醒,被婢女搀扶着起身。
“青兰,现在几时了?”
名为青兰的女婢一边给孟斐然穿衣,一边回答“公子,马上就要午时了!”
孟斐然闭目养神待青兰整理好衣冠仪容,脑中画面闪回,渐渐定格到那个诗才无双的少年身上:宋见澄!
午时西岳街行人寥寥,一架华丽马车行于路上,断断续续有琴音传出,悦耳非常。
车架里坐的正是刚出孟府的孟斐然,靠坐在丝绸软垫上,边上是昨夜琼艳阁奏曲的红袖姑娘,动听旋律正在她纤细修长手指中涓涓流淌。
孟斐然拈起一个南方急送而来的新鲜时令荔枝,送进口中,微摇着头,细细欣赏红袖姑娘的新曲《江南晓》。
夏日叮咛,琴音亭亭,红袖媚眼如丝,目光与心绪辗转都在身旁那俊逸的白袍少年郎。
孟斐然置若罔闻对着车架外说到:“胡二哥,去随园楼!”
驱马驾车的高大汉子,戴着遮阳斗笠,嗯了一声。
忙碌完随园楼食客的高峰期,一高一矮两个少年蹲在门侧吃饭。
“宋见澄,你可知道咱们肃洲城出了一位少年诗仙?犹如文曲星下凡,那千古名句张嘴就吐出来,跟吐泡泡似的,比那寺院莲池里的金鱼儿还能吐。”
陆大虎扒拉完午饭便又开始显摆他的见识。
“正是在下!”宋见澄回应到,后续还送了个饱嗝!
“嗝……”
“你?”
“不就是写得了俩字,还吹上这个牛了,你要是诗仙,以后茅房的清扫我全干了!”
“呐!你说的啊,可别不认账,不然我起诉你啊!”
“起诉?”
……
两个店小二话间,一架马车停在随园楼前。
看着那从马车中出来的红纱罗衣的女子,陆大虎表情痴呆,一时忘了和一直叨叨的宋见澄争论。
“我跟你说,天不生我宋见澄,诗词万古如长夜!喂,有没有听我说话,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九漏鱼,鱼……红袖姑娘?孟大土豪,孟兄!”宋见澄说着,也瞧见了马车下来的二位,正是孟斐然,和他去琼艳阁邀请来的红袖姑娘。
“宋兄!”孟斐然打开折扇,轻摇,好一个贵气俊逸的公子哥!
宋见澄拱手:“孟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哇!来来来,里面请,小二先来壶上好的菊花茶。”
陆大虎哪里近处瞧过那本就漂亮妩媚还略施粉黛的女子,都是些面朝黄土背朝天,有些讲起话来比男人都要彪悍的紧,所以还在那惊为天人的状态中没有回过神来。
没办法,孩子苦啊。若是给他一个刘亦菲到跟前,不得天灵盖都给他震碎咯。
宋见澄也向红袖姑娘招呼了声,引着二人来到二楼屏风雅座,秉承着新时代“畜色”优良青年的传统,时不时扫了扫雷。
嗯……不如我紫菱姑娘磅礴汹涌。
“孟兄怎知来此处寻我?”宋见澄给两人和自己都倒了杯茶。
孟斐然轻笑,并未回答。
红袖姑娘双手举杯呡了口解暑的茶,也不出声。目光往与昨日琼艳阁内才华横溢一鸣惊人的少年身上打量。少年相貌是极好,贵气与阴郁同存,却是一副小厮扮相,气色偏差。
宋见澄见孟大土豪那副怡然自得的淡定样子,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就很没水平。半日时间在肃州城找一个人,也太小瞧了孟府的实力!
就好比去问“杭州第一祖师爷”泡妞,那不是手拿把掐!
“宋兄有托,斐然自然是不敢耽误。”
“哦?是那琼艳阁话事……琼艳阁幕后人之事?”宋见澄有些意外。
办事快速,靠谱,太是那个了!
“正是!”孟斐然点头。
“那,孟兄何时能给我引荐呐?我好去给我们掌柜告个假!一想到有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在等着我给它们一个家,我这颗心呐就急得不得了哇,我这人心软,最是见不得流浪在外的孩子了……”
……
“宋兄这说法倒是有趣。”孟斐然合上折扇悠悠道:“不过,你要见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宋见澄夹的花生米从筷子间滑在桌上。
送二人离去之后,陆大虎跟在宋见澄身后,眼神中充满求知欲,像极了看学习视频发现了一位极哇塞的岛国老师,室友想知道这位老师的芳名,神秘代码时,求助自己的目光。
“那位神仙一般的姑娘,你怎么认识的?”陆大虎不可置信。
“怎么?瞧上那红袖姑娘了!”宋见澄揶揄到。
红色爬上陆大虎长着痘的脸:“我这个样貌,家当,斗大字不识几个,那姑娘如何能正眼瞧我一瞧。”
“嗯!你有这个自知之明,我心甚慰。”
“宋见澄,你这人怎的言语如此伤人,不晓得宽慰人。”
宋见澄虚撩了几下并不存在的刘海,看着眼前少年,语气认真:“世上万般人,总会有人长得一言难尽,钱财空空如也,胸中无点墨。你可以不英俊,可以无才华,可以不聪慧。”
陆大虎点头,只待接下来的宽慰之言。
宋见澄:“可,我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