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历 0831年，卡米兰。

这天，卡米兰再次研究出了迭代的Rr——Rebel robot。

在这个勉强算得上干净的实验室里新一代的自毁型机器人诞生。

02代Rr，相比于上一代的遥控车载着特殊的炸药，这一代的Rr显然要更智能，它们是外形和蜘蛛类似的机器人，更适应废墟的大多数地形。并且加装了视觉传感系统，能够识别出蓝虫，然后自行靠近，引爆。

“实验已经通过了吗?”一个满头银发但年龄并不算大的大叔问旁边正埋头在实验台的工作人员。

“已经没问题了，但是底层逻辑还要稍作修改，最近‘流浪者’很猖狂，我们害怕他们拿到这些东西后，会用来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

“尽量再快一点，前线士兵的耗损太大了，你们的第一代机器人也不用继续生产了，我们已经没有足够能来操作的士兵了。”

“最迟后天就能投入使用了。”

“尽快。”

——

“1.任何人无法修改此底层逻辑。”

“2.必须接近蓝虫并预计能炸碎10只或以上的蓝虫后启动爆炸。”

“3.如果无法达到逻辑2的条件，在被毁灭前爆炸。”

0034到现在仍记得自己最开始的运行逻辑。

——

百余台像这样的Rr被投入战场，并在当天获得了不错的战果。

这样的自毁式机器人在第一天就杀掉了500多只蓝虫，并在当天只有11名士兵阵亡。

0034也在这次战斗中支离破碎。

——

废墟历 0847年，卡米兰边境。

猩红的月光下，坚守再这片战壕里的士兵简直要被紧张感逼疯。

这片区域大概盘踞了百余只蓝虫，围而不攻，这个30人的小队判断对方有“首脑”。

大家躲在战壕里，和那些不会饿的东西对峙着。

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把他在废墟中发现的数据卡植入到一个拼凑好的机器人中。

他是这片战区最优秀的机械师，如果不去核实他是否持有机师证的话。

“Rr数据卡，不知是个什么型号的。”看着迟迟没有反应的Rr，男孩自言自语道。

大概三分钟过后，这台Rr仍旧没有反应，少年默认是数据卡或者机器的中枢系统受损，便不再继续等待。

“茨威格，快跑。”另一个瘦弱的少年举着步枪射击，虽然他已经成年，但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他看上去和茨威格一般高低。

强大的后坐力似乎要把他的手臂撕裂下来，今天是他第一天被派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一枪也显然是他第一次开枪。

不出意料的没有命中。

那是一只落单的蓝虫，不知何时潜伏进了的防线，直逼后方没有武器的后勤人员。

这一声枪响叫醒了周围的士兵。

但在这样迷离的夜晚中，想要命中那个灵活的目标还是具有不小的难度的。

手上没有任何武器的茨威格拼命地沿战壕跑着，但显然，蓝虫的速度不是一个小孩能比的过的。

他摔倒在昏暗的夜中。

那只蓝虫很快就要咬向茨威格。

此时，原先待机在原地那台Rr没有任何预兆地起身，冲蓝虫的方向跑去，抱住蓝虫。

“射击，快。”

此时，几声枪响。

这个刚被赶上前线的小子茨，获得了活下去的权利。

——

盘踞在此地的一百多只蓝虫最终没有发起攻击，在那晚之后，大家便再也没看见蓝虫。

果然是有“首脑”的存在，如果不然，它们绝对不会放弃攻击。

没有“首脑”蓝虫群，哪怕只有2只，也会对着战壕掩护下疯狂冲刺。

它们从不考虑得失。

但无疑，面对有智慧的对手是令这些士兵高兴的。

对方知道，这片战区没有什么价值。

——

“别急，很快你就能说话了。”茨威格拿着刚从战场上收集来的声波模块，准备装在0034身上。

这段时间，0034已经成为了这个小队的哨兵，虽然无法说话，但他在遇到情况时会鸣枪来警告大家。

在这个忠实的哨兵的保护下，大家终于能好好的休息了——在他们被蓝虫吞下之前。

“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型号的Rr吗？我会给你加装更合适的模块，只要我能找到的话。”茨威格对0034说。

0034并不明白茨威格在说什么，什么型号，什么模块他一概不知。

“0034。”冰冷的机械音响起，0034只知道自己的这个编号，在那一批Rr里，它是0034号。

茨威格也不懂它说的“0034”是什么型号，但一瞬间，这个小孩便领悟到了。

“诶，0034是你的名字吗？”茨威格问，“我的名字是茨威格，是一名荣耀的人类步兵。”

“茨威格”，0034再次开口。

——

多年以后，0034会明白“荣耀的人类步兵”一词中包含这多少欺骗和谎言。

——

没有蓝虫侵扰的日子，是最让人幸福的。

即便是“荣耀的人类步兵”也不会讨厌没有战争和流血的日子。

这段时间里，0034跟着士兵一同学习射击，配合，救助。

就像对待生死相依的战友一般，任何人都没有把他当做一台会冲向蓝虫自毁的机器。

0034也在思考着自己的底层逻辑。

“今天我们的学习内容是汉字”，茨威格拿着一本虽然破旧的，布满褶皱的书，坐到小队的中间。

0034坐在战壕的最上方，注意着会随时出现的危险。

好在他不像人类一样，只能认真做一件事，看着那荒凉破败的废墟的同时也在仔细的听着茨威格的故事。

“这个词语叫‘意义’，意思就是‘意思’比如我们荣耀的人类步兵，我们的意义就是保卫我们的城市，保卫我们的土地。”

“什么叫意思就是意思啊，你个假老师”

那个仍旧瘦弱的少年调侃起来茨威格，他叫杰维，是来着之前和茨威格一同在后方防线的士兵。

在那之前，他们只用处理维修或者搬运物资这类简单的工作。

更早之前，茨威格在卡米兰一个露天学校上学，算得上半个学生。

杰维在是城中的农民。

但冬天已经来临，在最近的虫潮爆发后，茨威格的父亲被拉上战场，母亲随后也失踪。

当前线士兵的损耗剧增后，他们也先后变成了荣耀的人类步兵。

——

0034看着一只狂奔而来的蓝虫，随后又是它身后的十几只蓝虫。

它向天空鸣枪警告小队。

随后它丢下枪，冲着为首攻来的蓝虫跑去，它用钢铁铸成的手臂抱着那只蓝虫，收紧臂弯企图搅碎蓝虫。

但它未能如愿，十几只蓝虫一齐冲向他，在那钢铁之上不断的撕咬着。

“该死，它在干嘛。”

随后枪响。

——

这段时间里，小队的枪法都有了较高的提升，再加上0034提醒的及时，这次袭击中没有“人员”伤亡。

当他们终于从一堆肉山中翻出0034，并确认他没有大碍之后纷纷职责起来。

“有枪啊，你应该朝蓝虫射击的，这样做你会死的。”

“你的确是钢铁打造的，但是难保不会在一两个爪牙特别坚硬的蓝虫地攻击下受损啊。”

“我的程序里，没有对蓝虫射击，我的程序是和它们同归于尽。”0034也不记得它什么时候从茨威格那里学来了“同归于尽”这个词语。

“可怜的家伙。”一个看上去得有60岁的老头拿着步枪轻声嘀咕，“又一个被改造成没有人性的可怜鬼啊。”

虽然是微不可查的声音，但还是被0034捕捉到了。

它不明白“人性”是什么意思。

小队和0034一同回到了战壕，茨威格便开始了他的授课，“你不应该那样做的，如果蓝虫再多点，你就会报废，如果数据卡受损的话，你就会死。”

“我不是生物，没有死亡和生存的定义”，0034根据这段时间中的词汇学习中总结出这样的一句话，好像是说给茨威格，又好像是说给自己。

“不，你在这的每一天，都是在活着，你在这当哨兵的每一天都是在活着。”茨威格否定。

0034已经总结好了反驳的话语，但它什么都没说。

它开始怀疑自己的逻辑，那几条任何人都无法篡改的逻辑，已经被它偷偷改写。

——

废墟历 0848年，卡米兰边境。

“0034，今天是你的生日。”茨威格，递给0034一本书，“好好学习，才能做个更厉害的Rr。”

“生日”，看着那本书的扉页，0034稍加思考，它学习过这个词汇，含义是指诞生的日子。

虽然这一年里，它见过了小队的其他成员庆祝过这种节日，但它没理解自己为什么也要过生日。

“谢谢”，虽然不理解，但它扔旧回复，茨威格告诉它，收到别人的礼物必须要感谢。

随后，杰维也来到它身边，递上礼物，那是一把手枪，“后坐力很大，我控制不住，对你来说应该刚好。”

“谢谢”。

接着，是那个之前批评过它的老者，“小伙子啊，你也吃不了东西，喝不了东西，老头子我准备送你点面包，你也喝不了，就祝你生日快乐吧”。

“谢谢”。

——

三个月后，一直给小队运送补给的那个大叔送来消息。

卡米兰确认了小队所守卫的土地孢子化，已经没有价值后，决定召回他们。

让他们在两周之后去往别的阵地。

——

土壤孢子化，就和人类会染上传染病一样，大量蓝虫身上携带的孢子如果散落在同一片区域的话，这片土壤就会孢子化。

即便是再肥沃的土地，当泥土中泛出蓝光之后，就再也种不出任何东西。

人类如果被孢子侵入体内，也会因为无法正常吸收到养分，不久之后也会面临死亡。

但是这些孢子不是每个蓝虫身上都会携带，只有少部分看上去畸形的蓝虫会带着这样的病菌，感染着它们到达的地方。

——

小队向着北方行军，他们没有机动体，只能依靠上次的补给，穿越这片荒原。

途中遭遇到了几波蓝虫的袭击，脱离的战壕，且没有机动优势的散兵，无论是在荒原还是废墟，都像案板上的鱼肉。

——

0034在队首背着老者侦查，小队向前行进。

众人强压着恐惧，每一步都无比紧张，他们希望早点赶到指定位置，或许会有人接应，但又害怕走快点就会遇上蓝虫。

突然，0034的视野中再次出现那些危险的目标，这次不是十几只，而是足足三十只。

它们也注意到了这个行进的小队，朝他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