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年幼男孩艰难地从挨挨挤挤的死人堆里爬出。他挣扎着睁开朦胧的双眼，撕开了眼皮间泪水和血水凝结的粘连。

日出的第一缕光穿过泛红的血雾刺入男孩的瞳孔。空气中弥漫着的异常浓重的血腥味，伴着各种难以言说的刺鼻气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男孩麻木的鼻腔。

他扶着堆叠的尸体站起身，用沾满血液和尘土的手抹了抹同样布满血污灰尘的脸。大街小巷上密密麻麻躺满了死相各异的士兵马匹。

恐惧和绝望狠狠裹挟着男孩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眼前的整片世界都已在分崩瓦解。他惶恐不安地跑回自家宅邸，只见院子里已同样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大量士兵。

一个遍体鳞伤的半大少女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她的手上还紧握宝剑，脸上写满绝望。男孩趴倒在她身上拼命摇晃着，可冰凉的躯体给不了一丝回应。

男孩的泪水一刻不停地流着，眼泪把他两个眼球浸得通红，以至于视线都罩了一层血色，留下苦痛和悲愤在眼眶里打转。

他痛苦地呜咽着，踉跄着冲进堂屋，父亲身着铠甲坐在太师椅上，深深低着头。男孩嚎啕大哭着扑到父亲膝上，却敢不到一丝温暖。他抬头一看，才发现父亲脖子上的那道深深的刀口，原来父亲已经自刎归天，宝剑跌落在一旁，血都流干了。

男孩跪在父亲膝盖上痛哭不止，他依稀记得当时父亲身披残甲，浑身被血浸透，身上数十道刀口正哗哗地流血，怎么也止不住。

那时父亲安抚着男孩，从后门把他送走，男孩只记得父亲最后一句话：“快跑，活下去。”男孩猛地睁开双眼，浑身猛烈颤抖着。“活下去。”此刻男孩只有这一个念头。他艰难站起身来，奋力拖起父亲的遗体，准备带到后山埋葬。那年男孩十岁。

男孩拖着父亲的遗体走出大门，这已经费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茫然失措地望着一片死寂的大街。身上一席锦花袍被鲜血洗成了红色，轻轻拧一拧衣袖黑红的血便淋漓而出，湿漉漉的花袍粘贴在男孩的皮肉上，上面的血凉凉的，清风袭来，让男孩不禁打起寒颤。

街道旁胡乱地堆砌着死相各异的尸体，除了一些无辜的百姓，其中大多是披坚执锐的士兵。“父亲，我该怎么办？”男孩眼中的愤恨和恐惧一刻也不曾散去，他盯着这这些肝脑涂地死不瞑目地尸体抽噎着喃喃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