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爷,你和小姐两个待在车里不要动。”
钟涛向他喊了一声,随后又嘱咐车夫老何道:“老何,一会儿一旦出事,你立刻驾着车往回跑,多大的雨也不能停,明白吗?”
老何木讷地点了点头。
钟涛又转脸吩咐身旁的金镖头道:“金镖头,你守在这,随时应对不测。”
金镖头是个稳当的人,他也不发话,抽出腰间缠着的精钢九节鞭,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
“哥几个,”钟涛发声喊,“咱们三个过去,和这些绿林朋友好好谈谈。”。
喊声一出,三名镖客齐齐下马,趟着满地的水花,径直走向那四角亭子。
还未登上台阶,钟涛就先拱手抱拳说道:“道上的朋友们,见礼了。”
这句话等于是直接揭穿了王老大他们的伪装。
亭内的匪徒们脸上俱皆变色,他们落草时间不长,还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不得已,只好将眼光都看向那位绿林经验最深的王老大。
王老大脸色也是最为沉着,他摸着干黄的脸皮子,见装不下去,只好起身道:
“那边的朋友,报个万儿来吧,好叫我们知晓。”
“在下安盛镖局的钟涛。”
钟涛道:“身后两个都是镖行的同业,有句话要先告诉诸位朋友,我们承接这趟的是个穷苦差事,那车里坐着的是去离家访友的父子,路远途遥,没带多少银两,恐怕要让朋友们走空了。”
王老大闻言默默无语,他心里在计算着这趟得失。
绿林人最忌讳得罪的就是镖局的人,他们往往交友广泛,人脉通天,一旦招惹到他们,就像腚眼里长肉疙瘩一样,天天都能感觉到恶心。
至于他说的话,王老大只当放屁。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几句话就能被忽悠住,能雇镖局护送的人会是普通家庭?身上带的钱会少?
再者,纵使身上钱少,也可以拿住人通知家属,索取高额赎金啊,可以说,真要干这一笔,得来的钱绝对不是少数。
“最近县里的官差已经开始盯上我了,我何不趁这时候捞笔钱,投个大寨子当靠山?”
王老大细细琢磨道,“正好撇下这帮子饭桶,却也省事。”
至于得罪镖局什么的,他倒不是那么担心。
镖局干的都是长途生意,对于时间不敏感,只要办事利落,等到镖局意识到有镖头失踪时,自己已经卷上钱销声匿迹了。
好买卖,干了!
王老大想通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既是镖局的朋友远来,我们哪还敢冒犯?只可惜事急匆忙,没有准备水酒,否则我必要尽个地主之谊,和阁下痛饮几杯不可。”
“来来来,叫上那边的朋友过来,外面雨淋得慌,大家权在这里避会雨,待到雨停,我们亲自送你们出林子。”
他嘴上这么说,却暗暗打着手势,叫那群匪徒们都做好准备。
钟涛的脸色也舒缓下来,他正要讲话,猛然一声刺耳的尖叫穿破雨幕。
“啊——”
声音是从马车那里传来的。
只见对面林子里突然闯出六名持刀的匪汉,他们挥舞着刀爬上马车,砍倒车夫老何,从车厢里拖拽出方老爷和方小姐。
守在那里的金镖头甩着九节鞭,与他们战作一团,然毕竟形单影只,一时难以解开困境。
“兄弟们,动手!”
事发突然,亭内双方都有些懵,幸亏王老大反应迅速,一声令下,周围的匪盗们蹭蹭蹭拔出刀来。
他自己也探向腰间,却不经意摸了个空。
“他妈的,我刀呐?”
王老大睁圆眼睛大吼,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脖颈一凉,顷刻间天地翻转,视线竟从空中摔在了地面上。
猩红的血雨在这座小亭中喷洒而出。
他眼中最后的世界,是在一片猩红中,一名书生跳过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