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青躺在床上半天,不自觉地想了一遍戴家的过往,真像是喝海水长大的想到宽啊,自己的屁事一大堆,竟然莫名同情起了人家,再说了这年代,谁还需要这不值钱的同情啊?方琼华其实是想打青青的主意,儿子不行,侄子还是般配的啊,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在上一辈眼中,老姑娘可比老光棍不值钱多了,也只有魏民生和林芳能容忍这么大的姑娘滞销在手上,既像是在等着看笑话,也像是在等着机会。
其实魏青青和戴维非常熟悉,是穿开裆裤的玩伴了,人都是好人,上了初中才不在一起玩了,也就慢慢疏远了。当然,见了面仍会打趣着聊聊天,与熟人在一起时,戴维还是挺爱说话的,但是面对艳红,他真的是三拳头打不出一个闷屁,哪怕一张床上睡了几年,都没培养出个共同话题,哪个女人受得了?曾经,魏青青怀着一颗救世主的心,劝了戴维老长时间了,以为能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扭转乾坤,结果是对牛弹琴。
有时候魏青青也幻想,自己如果四十岁了还没人要,是不是可以咬咬牙和戴维搭伙结个婚呢?那会有怎样的情形呢?会不会将妈宝男转变成妻管严?事事听自己的,要疯就疯,要躺就躺,如此摆烂的人生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呢?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四十岁还没结婚?还不如直接去尼姑庵呢,心里狠狠地咒骂着。
“你还不起来?回来就知道吃和睡,和猪有什么区别呢?”林芳又不敲门地推门而入,这一行为惹得魏青青着实反感,但是抗议无效,到现在,除了叹气,也就懒得再反抗了,人嘛,抗议不过,就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和猪的区别在于,我的妈妈是勤劳的人,所以别说我是猪,不然还顺便骂了你自己。”
“要啥啥不行,顶嘴排第一名,没人敢抢。赶紧起来收拾收拾,晚上你二叔喊吃饭,宁宁带男朋友回来了,你别就这样邋里邋遢的去啊,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男朋友?你搞笑的吧?这次回来全是爆炸性的新闻,我不去,到时候我又像小丑似的了,全是虚伪的夸赞。我爸那弱小的自尊心又要受到伤害了,觉得抬不起头,看我更不顺眼了,我怎么赶这时候回来啊?你就说我没回来。”
“谁让你不争气的,活该,就该好好羞辱羞辱你,给我奋发图强去找男朋友。成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把你惯成这样?知道我们抬不起头来,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啊。”
“我上哪去找啊?我的亲娘啊,回来一天至少听了一百遍找对象了,哎,你这时候应该安慰我,急啥?咱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做人,只要你开心、幸福,怎么活都可以。”
“哼,那你还要上天呢?耳根子老的拽都拽不动,一点也不听劝。”
“人家怎么这么容易找对象啊,是人是鬼都能找个男人,我一大好姑娘,怎么就没人看上呢?。”
“问你自己,懒得和你扯,快起来。”
宁宁是二叔的女儿,比魏青青小五岁,中专毕业就出来上班了,超市、服装店、饭店都干过,第一段婚姻也才结束不到两年,所以才惊讶又带男朋友回来了,这速度,能不让人眼红吗?魏青青和这个堂妹八字不合,两人聊不到一块去,也只在过节、过年遇到时才会聊上几句。
充满了斗志的魏青青立即爬起来捯饬面子工程,倒要看看这死丫头又找了哪样的男人,当然晚饭时间还早,魏青青边收拾自己边甩不掉感慨宁宁的魔咒,羡慕嫉妒恨都有。宁宁的第一次婚姻是贡如美介绍的,男孩子叫贾兵,老实人,开始甜如蜜,婚后嫌人家抠门、管的太严。
所以啊,当爱一个人的时候,满眼的优点,放屁都是男子汉气概的体现,抠搜是节俭、会过日子,管的严是爱自己的体现;当激情过后,回归到日常的琐碎时,不自觉地跳到了相反的角度来看一个人了,喘气都是错,沉默寡言是没有共同话题了,加班是不顾家了,没有抢着付钱是舍不得花钱了,之类种种。人还是那个人,改变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由爱生厌,也许只在一瞬间。
尤其是当宁宁怀孕后,情绪波动大,贾兵也没有那么细致的事事顾全,矛盾在日积月累之下无处藏匿。在生下孩子六个月后,宁宁就狠心选择了离婚,孩子自然是不能要,带着个拖油瓶可就不好找了,二十多岁的女人能不再结婚吗?这也是魏青青不喜欢二叔和二婶的原因,离婚有他们俩功不可没的捣腾劲,背后常说贾家的种种不是,而忘记了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人啊,还是得早点结婚,还有试错的时间,离婚在当今已是非常稀疏平常之事,而不结婚才像新世纪的怪物。你看“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女人只要心狠一些,才能过的更好,也是所谓的情感断舍离,步步攀升。魏青青就觉得自己的青春喂狗了,啥也没落着,真是应了《红楼梦》的那句: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又开始伤春悲秋了,太容易被带进自责的情绪漩涡了。
“你二叔又催了,赶紧的,他们两口子吃完了要赶紧上牌桌呢,你一个不重要的人耽误他们开席,又要不受待见了。”林芳又在催了。
“不受待见,那就不去了,谁想去啊,我宁可在家喝粥吃咸菜,只是不去的话,又以为我自卑的羞于见人了。”
“你想的真多,谁在乎你去不去啊,人家是新女婿见家长。”
“还新女婿?谁知道成不成啊?”满眼的不服与嫉妒。
“你多吃饭、少说两句屁话。”魏民生又冷不丁冒出了句话,迅速结束了这些闲扯。
“我爸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魏青青和母亲走在后面悄声地问道,这父女两人就像老鼠和猫似的,总也防不住这狡猾的猫。
二叔、二婶家也是住在这小区,中间隔了两排楼,就是几步路的事,路上几乎都是魏民生和林芳认识的人,边走边打招呼,还要顺带问候下魏青青,这就是老街坊的缺点,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走路都不行,住在这更像是住在村里,少了城市应有的味道。
“呦,大小姐回来了啊?你妈不做饭,又到你叔家蹭饭去啊?小气鬼。”说话的是魏民生的堂亲魏玫丽,估摸着他们的上上上辈是亲兄弟,然后开枝散叶后同一个姓却并没那么亲的人,当然比外面的人亲那么一些。魏玫丽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她老公是贡如美的亲弟弟贡如良,大树底下好乘凉,虽然她和贡如美相处的并没那么好。
“姑,我叔的宴席肯定比家里的好,有好吃的还不去,傻啊?我妈才不是小气鬼呢,中午已经吃过大餐了。”
“你妈只会买肉、买鱼、买鸡,又舍不得买其他好的给你吃。”
“哪能和你比啊?你家燕霞回来,都是王八、鲍鱼的,我们吃鱼吃肉都吃不起。”
“你看看你妈不仅小气鬼,还是小心眼。”
“不带欺负我妈啊,气坏了她老人家的身体,我就住到你家去吃鲍鱼海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