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闻序那时也坏,一看便想逗她,故意扯她的小头绳,引她气哼哼的瞪他,再用一些集市上的糖人,能牵动的木偶、小木鸟和新奇的话本来将她哄好,喜笑颜开,握着他的袖子,一叠声的哥哥、哥哥,央他将袖子里藏着的好东西交出来。
他收拾东西去乡试那日,见她哈欠连天,他那时不知她是为了他去贩首饰,只以为她躲懒,又去揪她发上挂着的小铃铛。
她却不生气,笑着拍开他的手,梨涡清浅,说等哥哥高中回来,自有贺礼相赠。
他心跳如擂,像是有火从指尖烧到心里……
“物是人非,人岂有一成不变的道理,金陵时候的哥哥,跟如今的哥哥,恐怕心境也不可同日而语,我待你,自然也不敢跟从前一般了。”
王闻序脑里突然显现了尤晚秋方才说的话,脑海里她的声音冷冰冰的。
他朝她看去。
如今的尤晚秋也冷,不是在金陵时候的故作姿态的小女儿撒娇似的傲,是真的冷,像被冻僵了的蛇,竖着的眸子里既贪且恨。
跟他讨糖吃的小妹妹,在金陵时,又傲气,娇娇俏俏又最乖巧贴心的小阿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毛骨悚然,心却烫起来,指尖也烧,恨不得把它们都剁下来剖出来,丢进她如冷泉的眼波里。
“原来妹妹真的恨我,我早该明白……”
尤晚秋却笑了,江南美人般雾蒙蒙的,无害如铃兰花似的面容笑起来却是极艳,像暗藏锋芒的刀。
“我为什么不恨你?”她的怨对着他展现,毫无掩饰之意:“哥哥,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我在这里寄人篱下,随便哪个下人都能来找我的麻烦,来盘剥我的银子,不然他们一粒米、一颗炭也不会送到我这里。即使我花了银子,得到的永远只有最差的,他们不要的东西。”
“我的分例永远到不了我自己的手上,我典当了金陵带来的那些物件,当了你以前送我的小金簪子,又扒上了广阳候,常常得他赠物,才让我不至于饿死、冻死在这儿。”
“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很贱?”她看着他,面上笑着,泪珠却从眼里涌出,从她的脸上滑落,楚楚可怜。
“只有妓子流莺,才会通过私会男人,讨赏钱,讨东西过日子。我如今跟她们,是不是也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