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枝节挪出些位置,豪迈一笑,“好,剑舞已来,舞枪有压力了。”
两人虽在同一火幕中,却各自为营,两相争锋。李参商上演的剑舞改编自民间广为流传的《秦王破阵舞》,虽只有一个人,但剑气纵横交织,气势淋漓,若千军万马,披甲执戟厮杀。而一旁的石枝节感受到压力,也是气吞万里如虎,就像军队中的执纛(大旗)者,舞枪速度越发迅猛,火星四溅,如同铁树银花,与剑气相冲。
下面的学生都起身叫好,酣畅如斯。
考核台上的祁共秋看了看石枝节,低声喟然叹道:“受剑舞影响,已是落了下风。”
而在堇荼眼中,她倒是对李参商有些刮目相看了,能将民间的乐舞抬至修道者都竞相赞叹的程度确实不简单。当初那一指将全部实力短暂的释放出来,这才有旁人眼中一击退他的效果,若是真压制到天命四境,恐怕局面大不相同,想必当时他就察觉出了什么,但愿没有过多猜疑吧。
席位上的宋简看向身旁的徽羽,淡淡一笑:“男导员已经上了三位了,徽羽导员可有代表女导员打个头阵的想法?”
徽羽神色淡漠,面若冰霜,虽面容绝美,足可以与堇荼一较高下,但实在是妥妥的冰山美人,不易使人亲近。她只手扶额,眼神不停挪动,最后钉在李参商身上,仿佛鹰隼在看着颇有实力的猎物。闻言,也只是说道:“没兴趣,还有两位女导员,想来会有人按捺不住。”
宋简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就在宋简问时,那边的稚砚衣偏头看向堇荼,黛眉间隐隐显出激悦,商量似的问道:“闻人导员,一起去试试?”
堇荼本来不想上前,初来乍到收敛些也好,但稚砚衣已经提出,她也不好拒绝,于是说道:“好啊,等他俩下来,我们就去试试。”
等了一会儿,两人终于熄了火,收了火幕,回了席位,喝彩声高涨依旧,这倒是在无形中为难她二人了,延续人气还是断崖式的下滑,就靠她们表演的精彩程度了。
堇荼和稚砚衣同时起身,同步飞出,衣袂飘飞,然后又同时飘然落下。这顿操作,顿时将适才的豪迈派尽数转换成了女子柔婉的婉约派,画风大改,引得诸位男学生目不转睛地观望。
她们刚才在席位间已经传音稍稍商量了展示的内容,于是相视一眼,退开两步,相对而立。
堇荼手中出现一卷空白画卷,直直推开,呈现在两人中间。画卷在触碰到指尖时沾染上她的精神力,于是浮在空中不会落下。待大概三米长的画卷全部铺开,堇荼右手取出她一直使用的画笔,左手则端持着一方石砚。
堇荼凭空画了一个火柴小人,这小人居然活灵活现地运动起了关节。堇荼让它端着石砚,又下了一个简单的指令:“磨砚。”小人便拿着磨砚杵真的干起活来。
而那边的稚砚衣自然没闲着,她衣袖间飞出数种颜色各异的草木,分门别类地立在稚砚衣身前,等待着主人的使用。她一边轻点每一株草木,以作安抚,一边念念,嗓音轻灵,使人如入仙乡:“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以开乎万物,以总一统。人生草木之间,但草木之道式微已久,不通药理者繁,不屑此道者更繁,而今吾通彻草木七篇,是当让诸见草木原始之用,愿日后医道兴隆如是,绚丽璀璨。”
她逐一把持着每一株草木,草木的所有灵性在那一刹那被尽数激发出来:雪见草幻化成一只青色蝴蝶,衔翅纷飞;白苏草在它身后快速追上,比翼齐飞;重楼也不甘落后,姿态婀娜;最是蓼蓝和茜草量大,幻作舞者,上演一曲高雅之作。
堇荼那边砚磨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开始创作,用画笔点上墨汁,在画卷上挥毫泼墨。稚砚衣则将需要的草木唤回,捏着草木的一端,轻点在画卷之上,没等草木触碰到画卷,就都化作了颜料,将画卷染上一片。
稚砚衣把控极为精妙,她轻声说道:“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于是取蓝草作青山之色;她轻声念叨:“茜草味苦性寒,其根血见愁。”于是取茜草根作晚霞之色。
两人就这样各自在画卷上创作,三米的长度竟没有用很长的时间就完成了。众人全部屏息敛气,不敢出声打扰,时间悄然淌过。
终于画就,堇荼收了画笔和石砚,小人则印在了画卷末,变成了奇特署名,稚砚衣也耗尽了草木。
画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是一幅山水画卷,江河烟波浩渺,群山层峦起伏,村落高低错落,水榭草舍细致入微,水墨长桥横亘其中,白衣儒士零星点缀,飞鸟展翅翱翔,端端是一幅上乘的写意佳作。
这幅画灵感来自堇荼偶然见过的一幅名画,可惜没有石青,石绿这些矿物颜料,不然说不定真能还原原作。
众人看得痴迷,虽然大多不懂画道,但如此神作就这样被创作出来,实在叹为观止,只怪自己学识太低,不能欣赏高雅之作。
考官台上,院长顾虚舟起身,赞叹不已:“好一幅写意山水画,好一幅千里江山图!”
祁共秋也起身点评:“两位导员配合默契,一勾勒形体,一渲染色彩,一正一反,却用墨皆落到好处,实在难得,难得。”
效果确实达到了,比之先前的呼声,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心满意足地回了席位。
这场结束,剩下的三位导员无意上场,导员展示也就此告一段落。众人意犹未尽之时,祁共秋宣布下一阶段赛程:“接下来导员实力测评,所有学生全部离场,初阶学生回传道内殿自修,中高阶学生退场。导员稍作休息,等待抽签决定各自对手。”
指令已下,众人虽然不舍,但还是只得离开。堇荼朝自己班望了望,李菩然正向她眨巴眨巴眼睛,俏皮一下。
她嫣然一笑,这时右眼突然一跳,她又开始为自己暗暗担心:“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等会儿不会抽到李参商那个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