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也牙疼,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哥俩此时坐在老君庙前广场的一条石凳上,连眼前这座最古老的庙里的最大年纪的道士都拜访过了,还是不知,难不成要把老君山翻个遍?
正不知所措间,两人面前不远处的一条小径上拐出一个小道士,七八岁的年纪,肩上扛着一面比他高两尺的算命幡,幡上异常醒目的十二个大字‘知天命故无忧,若迷路问贫道。’
小道士模样甚是讨喜,大眼睛,胖嘟嘟的脸,头上梳了个冲天小辫,一颤一颤的,像是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让人稍感奇怪的是,小道士到了广场,随便找了一块边沿的石阶坐了下来。算命的辅助工具,像什么龟壳签筒什么的,一样没有,只把手中的算命幡摇呀摇的摇来摇去,样子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这本就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干的活。这行里,且不说算的准不准,最起码得上了年纪,还得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才能唬唬人。
广场上的来往的香客也知道这个道理,没人找他算命。但看他可爱的样子,倒是有不少人驻足,和他聊上几句。
墨尘远远的看着,也不知道小道士说了什么,总惹得驻足的人哈哈大笑,之后是几块碎银的赏钱。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小道士收入颇丰。
更奇怪的是,面对小道士多多少少的招摇,有路过的道士不仅不阻止,还要向小道士规矩的作揖行礼,而小道士的回礼方式只是大咧咧的摆摆手。
这就很有意思了。
约莫半个多时辰,小道士似乎倦了,扛起算命幡作势要走,墨尘鬼使神差的领着墨啸过去拦住了他。
“无量寿佛……”见有人拦路,小道士以为来了生意,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亮,“两位施主,是想问卜,看相,还是测字,包准,三两一次。”
模样稚嫩,口气老成,就是价钱贵得有点离谱。
墨尘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问路?”
小道士眼珠一转,“问路十两。”
哎,问个路就要十两,神棍无疑了。墨啸上前想对小道士的屁股来上一巴掌。
小道士一闪身,“别动手,动手加十两。”
墨尘死马当活马医,“少君庙?”
小道士一伸手。
墨尘诧异,“你知道?”
小道士笃定的点点头。
墨尘示意,墨啸无奈从怀中掏出约三两的碎银放在小道士的手心,“定金,剩下的到地方再付。”
“成交。”小道士收了银子,转身蹦跳着奔向他来时的小径,然后挥手让两人跟上。
曲径通幽,约莫小半个时辰,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地界,小道士在一处山洞前停下了脚步。
墨尘打量了一下,这是个普通的山洞,遮风挡雨足够,洞里出了简单的生活用品,还有两张石榻,较小的大概是小道士的,较大的上有一个邋遢的看不出年纪的老道士正在呼呼大睡。
“这?”墨尘一指山洞。
小道士点点头,似乎觉得诚意不够,跑到小石榻旁,翻出一块小木板和笔墨,在木板上歪歪曲曲的写下少君庙三个字,郑重其事的拿到洞口边放好,然后眼神示意墨尘,行了吧。
太随意了。
墨啸上前真要打他屁股了。
小道士见状不妙麻溜的奔向大石榻,去摇熟睡的老道士,“师父,师父,有人来寻少君庙了。”
“咦,来了……”老道士一骨碌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打量了一眼两位不速之客,然后定睛在墨尘胸前的骨灰盅上,嘿嘿一笑,“老东西,你可真能熬,熬了十三年。”
再然后站起身,伸手一指石洞深处的某一角落,“放那吧。”
墨尘按老道士所示方向看过去,发现角落里有一打磨得很精致的石龛,龛下有桌,桌上香炉供品齐全,这意思,是让自己把师父的骨灰盅放上去?
“麻烦。”见墨尘愣着不动,老道士冷哼一声,扑向墨尘,速度是鬼魅般的快,待墨尘回过神来,胸前的骨灰盅不见了踪影,被老道士托着放到了石龛上。
“地方是老东西自己选的,看在他为人还不错的份上,道爷我会让老君庙的徒子徒孙定期来打扫,逢年过节也会捎两壶酒,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老道士说道。
墨尘很努力的才压下心中的惊讶。真的是人不可貌相,看老道士衣冠不整,长发覆面,可这身手怕羽生石刚也不是对手。
还有他和师傅的关系也很难判定,说亲近吧,一口一个老东西。说疏远吧,后事安排的还颇为周到。
墨尘谨慎的问了一句,“前辈和家师是朋友?”
“屁!”老道士一瞪眼,“输了一盘棋,害得道爷给他看了十三年的东西,有这样的朋友吗?好了,现在你们来了,物归原主,道爷我逍遥去也!”
话音落,身形已在洞口一丈开外,似乎在洞中待得久了,等不急了,一刻也不想耽搁。
墨尘抓紧时间再问,“前辈怎么确定十三年前的故人一定是家师?”
“哈哈……”老道士放声大笑,“这老君山上哪有什么少君庙,都是你那死鬼师父瞎编的,这个名字,只有他知我知。”
老道士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小径的拐弯处,墨尘扯着嗓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东西呢?”
消失前,老道士回身伸手一指。
离得虽远,但以墨尘墨啸的目力很轻易就能判断出,指的是……小道士。
两兄弟同时蒙圈,师父留的东西是个孩子?
小道士大眼睛嘀哩咕噜的转着,看着墨尘弱弱的问一句,“我不是东西吗?”
又看向墨啸,“你还欠我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