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苏尝要借剑,宁姚根本没有犹豫,随意的拎起那柄黑色长剑递了过去。
苏尝刚接过,这柄黑剑就从雪白的剑鞘中溜了出来,绕在少女身边不肯离去。
苏尝忽然感觉这把剑有些像是个被大人卖掉的孩子,而自己就是那个黑心人牙子。
宁姚看着不愿走的黑剑,眉头一皱,
“回去。”
被她这么一呵斥,这把黑剑才满心不愿地回到了剑鞘之中。
在归鞘之时,它还特意发出了铿然的一声剑鸣。
活像个跟父母闹翻脸,回到屋中就把自己房门猛的摔上的小孩。
眼看这幼小的剑灵陷入了自闭,苏尝便用手指轻轻推了两下剑柄,但都没推动这柄紧紧吸着剑鞘的黑剑。
“你自己拔不出来可别找我啊。”
瞥见这一幕的宁姚根本没想过帮忙。
毕竟如果苏尝连暂时驯服这把剑为己所用的能力都没有,那让他勉强拿走这把剑也没有任何意义。
苏尝只是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剑鞘,
“没事,对于这种叛逆期小孩,我有的是办法治它。”
剑鞘里兀自生气的黑剑,正在想自己就是断掉,死外面,也绝不给拿着自己的这个家伙用时。
它忽然听见了一个幽幽的声音,
“再不听话就把你扔进顾粲家的茅坑里。”
听见这如恶魔般的低语,它猛的打了个哆嗦,想要用心声跟自己主人告状。
然而主人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而那个可恶的家伙依旧一边用笑眯眯的眼神看着它,一边轻轻抚摸着它的剑鞘。
这人……居然能跟自己这个剑灵直接心灵沟通?还能隔绝自己和主人的心语?
明明心意相同是自己跟主人才有的特别联系才对!
而且他怎么有脸来威胁自己一个还没长大的剑灵宝宝的?
“把你放在宋集薪屁股底下吃屁,放在刘羡阳的洗脚盆里喝水,放在东门口郑大风被窝里跟他睡……”
然而恶魔的低语还在持续。
剑灵的颤抖也越来越剧烈。
它虽然小,但是不傻,听得出这个人的心语声是发自肺腑、诚心实意的。
这个人类实在太坏了!
剑灵一边骂,一边呜呜咽咽的慢慢出了鞘,像是被人逼着脱衣的少女一样,逐渐露出了那截干净光滑的剑身。
主人我这是被逼的。
你不要看。不要看这边。我心里其实只有你啊。
看着哭哭啼啼自动出鞘一寸的黑剑,苏尝心中泛起了几分无语。
你这么小个剑灵,除了真香体质怎么还有点牛里牛气的?
一旁的刘羡阳只看见苏尝在接过黑剑后,只用了几个呼吸就让这把桀骜不驯的剑变得如在宁姚手中一样听话,甚至犹有过之。
他不禁感叹,
“苏尝厉害啊!这剑到你手里,这么快就变得那么乖了?”
接着他和陈平安又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尝手里“乖巧”的黑剑。
要知道对于男人,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手里有把笔直的树棍都能赢得同伴的艳羡。
更何况苏尝这把是货真价实的飞剑。
换它在宁姚手里的时候,害怕被戳的他们俩都只敢远远看着。
但是它现在在自家兄弟手里,陈平安和刘羡阳胆子便大多了,敢近距离的贴着看了。
从被一个男人又摸又看,变成被三个男人一起注视。
小剑灵感觉自己的剑生节操崩塌的实在太快了。
不过事到如此它也懒得反抗了,只是静静的躺在那,任由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在自己身上贪婪的游走着。
你们来吧,无论怎么摧残我,我的心永远有主人的那一份!
听到这话的苏尝黑着脸把它推回了剑鞘之中。
他总感觉这剑灵破罐子破摔之后,居然开始有点享受了。
这小剑灵不会还有点M属性吧?
苏尝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宁姚。
你家剑灵这样你知道吗?
还是说这剑灵是剑如主人?
宁姚被他这一眼看的莫名其妙的,还以为苏尝这是在向自己炫耀。
她小小的嘁了一声。
男人的好胜心。
无聊。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能那么快驯服自己的剑,这个苏尝在剑道上,应该确实很有天赋。
把剑借给苏尝后,宁姚又喝了苏尝带来的粥。
过了会,她又捏着鼻子灌下去了陈平安煎的药。
最后她站在刘羡阳端来的热水盆前,拿着一块崭新的棉布准备擦洗身体的时候。
她终于忍不住冲那三个说好要把屋租给自己,却干站着不走的家伙竖起了眉毛,
“你们还在这干嘛?”
“他们俩没走。”苏尝耸耸肩。
“这是陈平安家,陈平安没走。”刘羡阳搂着陈平安的脖子振振有词。
被宁姚用刀子似的眼神盯着,陈平安黝黑的脸庞瞬间变得涨红,
“刘羡阳,别扯我了,让我去你家睡吧。”
“我也。”
苏尝刚想凑个热闹,但是又停住了,
“算了,我回家吧,刘羡阳打呼噜。”
“宁姑娘,苏尝他污蔑我啊!”
刘羡阳大呼小叫,指天发誓,
“不信你留我在院里睡一觉,我给你证明一下我的清白啊!”
宁姚呵呵一笑,留你在我的清白就不用要了是吧,
“滚!”
“好嘞!”
刘羡阳拉着早就面红耳赤的陈平安,跟着苏尝一起嘻嘻哈哈的走出了屋。
眼看三个少年吵吵闹闹的离开了院子,还把门给带上了。
宁姚那张总是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这几个人聚一起,应该每天都不无聊吧?
随后她脸上的那抹笑容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她忽然想念起了自己的家乡。
她在那里也有一些朋友。
有些人和苏尝他们年纪相同甚至更小,却已早早战死在城墙上和城墙下。
浩然天下有些人说此生未至倒悬山,纵走千州也枉然,还说什么不到剑气长城非好汉。
但如果可以,她宁姚,宁愿没有那么多早早死去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