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到宴会厅中央，翘首望着二楼。按照行程表，彤彤会从楼梯走下来。Sam扔过来一个橘子，我顺手接住。几个工作人员朝他走了过去。我朝工作人员摆了摆手。

现场开始掌声雷动，灯光熄灭。一束灯光打向二楼，在阳儿的搀扶下，彤彤身着白色婚纱，如同天使一般，从二楼缓缓降阶走下来。

我在楼梯口接到她，我微微俯首，彤彤行了个半礼，掌声又起。司仪宣布，大家开始用餐。

四个人被重新带到化妆间。这次比较简单，就是帮彤彤换一身晚礼服，紧身的那种，敬酒的时候不会太累赘。

第一道和第二道热菜送到了化妆间，我想不起来是什么菜了，只是记得挺好吃的。

老二和阳儿每人手里拿着一支红酒，跟着我和彤彤就走出了化妆间。一路上，不断有人拉拽我们，但凡要合影的，一律满足，要喝酒的，司仪和Apple都会柔和的阻拦，温柔的说，等等，再等等。

当时我爷爷奶奶还在世，不过没有任何犹豫，我和彤彤第一个去敬外婆。老二也是一般心思，瞬间四个人就把外婆围上了。外婆高兴到极致，这四个人，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她轮流摸着我们，语无伦次，开始交代身后事了。老二将外婆轻轻抱住，然后轻轻举起。所有的摄影和话筒对准了他。他的口齿很清楚，这是我哥肖冲和我肖老二的恩奶，是她带大了我两。

恩奶在上海话里更倾向于奶奶。可能是出于叫起来比较亲，我和老二从小就叫外婆恩奶。叫奶奶也是恩奶。

我叫外公老爹。不是吹牛的那个。

反正称呼是超越了寻常。

那天外婆是真的开心。她叫来了不少亲戚，可惜都不太上台面。有一个红包，里面只有50块钱。

我们5个人在一起站了很久，不是司仪催促，我们可能会站更久。我最幸福的时刻，是我外婆更幸福的时刻。主桌是双方父母和爷爷奶奶，很容易就过了。

走到第一桌的时候就碰到了麻烦。今天的酒水都是含在薇拉官邸套餐里面的，全部都是红酒。第一桌，彤彤的三姨夫从裤裆里掏出一瓶五粮液，我没看错，真的是这么掏出来的。我注意到，他穿的是喇叭裤。他轻描淡写的说，肖冲，我们一人一半。

老二快步上前，准备尽责。三姨快他一步，说，我外甥女结婚，我跟你喝。三姨夫哭笑不得，说，我是来助兴的。三姨不含糊，说，我陪你助兴。

两厢抵充，我一口酒也没喝到。

第二个上来的是大姨夫，他是大学教授，做事稳重。他先接过我的酒杯，闻了一下，说不是可乐吧。怎么可能？我本来就爱喝酒，怎么会准备假酒。而且，即使是喝大酒，我也从来不吃解酒药。不吃药，两瓶喝醉，吃了药，三瓶喝醉。反正结局都一样，吃药干嘛。

我和彤彤开始按照桌位号一路敬酒。那天很巧，中秋节前后，正好是换调休日。我们结婚的日子是周六，次日周日上班。大家都喝的比较克制。到了梁庄这一桌，他们用各种酒和调料，弄出一大杯“鸡尾酒”放在桌上。

我二话不说，直接倒掉，辜负了他们心意。他们开始大声喧哗。我让Apple去拿个大杯子放在桌上，倒满一杯红酒。Apple一瓶红酒倒进酒杯，也就70%的样子，我让她再开一瓶，倒满。反正酒水钱是含掉的。

司仪又拿过来两个杯子，放到桌子上。

我举起红酒杯，一斤多的杯子有点沉。我说，今天是我结婚，不过我也不含糊，谁要和我喝的，我一杯，他两杯。我也不要伴郎伴娘助阵，就我们夫妻两。你们多少人上，都行。

这一招表面上看是破釜沉舟，不过我很了解他们的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