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欢从电梯出来，刚走到大堂，便听到有人在叫他，

“这里！”

转头一看，刘亦非正坐在大堂西侧的等候区，冲他招手。

周围摆放着一个个深色沙发，铺着白色台布的圆桌，基本把等候区的空间填满。

大堂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就连接待员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知欢向她走了过去。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把原本压低的帽檐抬高，眼睛亮亮的，

对他扬眉道：“为什么事找你的，开机仪式吗？”

李知欢注视她，摇头。

她打量他一阵，皱眉问：“你不开心啊，挨骂了？”

两人站在一副绚烂的壁画下，

壁画名字叫做《西方极乐图》，也叫《西方净土变》，是酒店设计者从山西严华寺的著名壁画临摹来的，

人物生动，颜色鲜艳，场面开阔，画面高达6米左右，

画中白色祥云密布，苍松翠柏鲜活，

最底下为游玩的童子，中间菩萨和侍者聚在一起，最上方则坐在讲经说法的仙人。

真的好似仙境一般。

此时此刻，好像这群童子、菩萨、仙人都在听着他们聊天。

“你为什么关心？”

李知欢轻声问。

刘亦非睁大眼睛：“我当然关心了，谁骂你的？你还嘴没？”

李知欢说：“你知道又怎么样？”

刘亦非皱起眉头：“你没还嘴？是不是不敢骂回去，我帮你骂！”

说着，竟然就要离开。

李知欢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停。

刘亦非转过身，看着他。

两人恰好换了个方向，现在李知欢背对着壁画，而刘亦非面对着那副《极乐图》。

“怎么了？”她问。

李知欢轻声说：“我很好奇，你到底带着怎样的感情在跟我对话。”

刘亦非疑惑：“嗯？”

“你喜欢我？”

她一怔，喉咙动了动。

“还是觉得刺激，好玩？”

她又一怔，眼神变了变，

“还是闲的无聊，想要打发时间？”

李知欢慢慢说：“我看你要么不了解，要么在装傻。”

他往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她，

“你就像一个机器，简单执行多巴胺给你提供的命令，但你既不去思考它是什么，也懒得想那有什么意义。”

“我们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单单只是对身份的描述。”

“你永远也不可能懂我的，别再纠缠了。”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了。

刘亦非呆呆站在原地，眼中失去了光彩。

周可夫的一番话，还在李知欢的耳边回响。

如果他之前不明白她在想什么，那现在他终于懂了。

就像他无比理解周岩的所作所为，

当周岩控诉她受到的那些不公正时，李知欢好像听到的是自己的事。

那些鄙夷的眼光，背后的指指点，明目张胆的差别对待，他都曾经经历过。

他难以想象的是，当和他如此相似的周岩，在请求刘亦非的帮助时，

她所做的，是利用这点进行交易，给他打电话……

李知欢长长出了口气，推开旋转门，迈进后广场。

太阳已经被积云挡住，阴沉云影也覆盖着他。

他走到美术组同事的身边，和他们一起忙碌起来。

有人跟他打趣：“怎么了知欢，平常不都乐呵呵的吗，被人骂了？”

另一个反驳：“他被人骂也不会不开心的，我看啊，八成是钱丢了。”

“是吗，那得丢不老少钱的吧。”

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就那么持续了下去。

……

刘亦非坐在大堂的沙发中，正仰头注视着那副巨大的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