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位挡调节器的照明人员说，

“等等，亮度比例虽然有了，但人物主光的光圈具体是多少呢？灯不需要调整吗？亮一点或者暗一点的差别呢？”

李知欢说：“你刻意把开关挡住，我妹妹想调整也做不到。”

那照明人员脸一红，往旁边一站：“我不挡了，来调整吧。”

鲍德喜指着那些照明人员说，

“这题其实是陷阱，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位小姑娘做到的这一步，就已经过关了。”

“至于肉眼测量亮度定光圈什么的，其实根本不可能，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能不能明白你们自己在做什么。”

“事实证明，你们不能，哪怕尽量做到、做好都不肯，而是把人物照亮就完事了，那不是电影摄影，那是拍婚纱照。”

那些照明人员都耷拉着脑袋，什么也不敢说，失去了刚才的气焰。

鲍德喜笑着看向知安，

“我说的对不对，小妹妹？”

知安却摇头：“不对。”

鲍德喜一愣：“哪里不对？”

知安指了指两盏灯：“现在的亮度就是差了一倍，我看得出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

“不可能吧……”

“人类能看出来？”

“吹牛。”

鲍德熹摇头笑：“你还挺爱开玩笑。”

李知欢皱眉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知安说：“因为现在就和哥哥黄昏回家的时候一样，哥哥的脸比天空亮一倍，我能感觉到。”

现场一静。

所有人都看向李知欢。

李知欢呆楞着，他从不知道妹妹曾这么细致得观察过他，

不由轻声念叨：“知安……”

鲍德喜对照明组长扬了扬头：“你用量表测一下。”

照明组长分别在两盏灯前测了测，然后一脸惊讶的对鲍德喜说，

“绝对值跟你的要求差了一个二分之一，但亮度比例正好是1比2。”

“哇！”

照明组的人集体发出惊叫，齐刷刷望向知安，

“真能用眼看出来！”

“太厉害了！”

“天生摄影师！”

鲍德喜满脸喜色，扶着膝盖，问知安，

“小妹妹，你想跟我干摄影吗？”

奥斯卡最佳摄影，要收她妹妹为徒。

李知欢心颤了一下，但随即冷静下来。

妹妹并不普通，她害怕人。

把手搭在知安的上臂，轻声：“鲍老师，这事可能需要从长计议。”

鲍德喜看向他：“为什么？你当哥哥的不支持妹妹的爱好？”

李知欢说：“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支持她了，但我妹妹她……”

他的喉咙里好似堵上一团棉花。

知安低着头，好像在静静等着哥哥当众说出那三个字——精神病。

他此前一直希望知安能明白，她的病不是她和世界接触的阻碍。

但当她真的有机会接触时，他难道要把她的病展示给众人，然后提醒她，其实就是阻碍吗？

他深深吸了口，蹲下身，仰头看着妹妹。

知安的视线缓缓移到他脸上。

“哈。”

李知欢笑问：“你想来玩玩吗？”

知安怔怔地瞧着他。

李知欢说：“我也会在剧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回家，好吗？”

“我害怕。”

“没关……”

李知欢刚要安慰她，

知安却瘪了瘪嘴，重重说道：“但我想试试。”

李知欢一愣，长出口气，笑道：“好，好，我们一起试一试。”

他并不确定这对知安的未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也很想试一试。

至于知安的病，他可以私下再向鲍德喜求得原谅。

鲍德喜不必有顾虑，因为摄影和美术在工作时就在一起。

他会陪在知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