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作为贾府的家奴，竟然能在府外参与创办风月场所，做家奴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可这仅仅是这位贾府“赖爷爷”庞大产业的冰山一角，可谓是微不足道，恐怕只是作为他交好官商的一个小小平台或“道具”，就像西门庆与清河县各家青楼的关系一般。

贾瑞估算过，这荣国府一年的总收入大约在10-15万两，赖大一年的总收入至少也有数万两——这就是荣府顶级奴才的样子。

怪不得那二虎兄弟心心念念想让自己的儿子给主子少爷当贴身小厮，这赖大就是贾政的贴身小厮出身，他母亲赖嬷嬷正是贾母的陪嫁丫头之一。

想起这荣府的奴仆，贾瑞就一阵头疼。

之前走访了一圈，从西角门走到北廊，又从北廊走到东大院，这贾府奴仆们的住所确实够多，但条件确实都不怎么样。

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把周瑞家的“居所”显示了一下，以为当时贾府的奴仆大多都像周瑞一样，现在想一想确实有点幼稚，那周瑞是荣国府内极有体面的管家人物，实际权力排在前几名，他们一家就是王夫人的配房。

这样一个人物，尽管也有丫鬟伺候着，也只是占据了一个北房的三间，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要说这荣国府的奴仆，其实际生存状态类似于前世的八旗兵。

他们在繁衍了大约百年之后也面临着极为明显的“底层旗人生计问题”。

由于人口繁衍了好几倍，而工作岗位相应增加的并不多，导致大量的人口处于赋闲状态，但他们又是奴婢，人身自由处于处于“半限制”状态，无法跟普通人一样可以自由地去做工经商考科举，而且荣国府的体面也不允许他们去外面从事一些看似“低贱”的工作。

久而久之，就造就了大量的底层贫困人口。

但另一方面，他们的“实际出路”仍然不少，比普通老百姓要强得多。

最好的出路就是像茗烟那样，成为贾宝玉的贴身小厮，等到贾宝玉长大，他至少也能当上荣国府的一个管事，甚至管家、大管家也说不准。

如果他们的女儿选上了丫鬟，伺候主子伺候得不错，像赵姨娘那样，翻身做主人，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外面的生存条件更加的恶劣，一些地方“连草根子也没得吃”

依附荣国府，虽说丧失一定的自由，可至少衣食无忧，至少还有希望。

而且，荣国府再怎么穷，总不会坐视自己的奴才饿死吧，这些年来不管怎么样总算增加了一些岗位来安置大家，尽量让每一家每一户总能在一个月里面有所进益，而不至于饿死人。

……

那天之后，贾瑞也是终于明白了王熙凤院子门口为什么有十个人的总角小厮队伍，为什么荣府大门口那么一点地方，扫地的男仆竟然有几十个——前世的社会，这点工作量只要一个老妇就能搞定。

这奴仆的“上下流动”实在是太低，社会上还有科举制度，每三年的文举、武举还可以让一部分强人实现社会阶层的向上流动，而奴仆阶层就缺乏类似的渠道，只能通过讨好主子来实现。

在过去的贾府，他们可以通过战场立功来实现突破，可是随着贾府第三代人的上台，随着“全面转文”的家族战略的实施，对外立功的舞台越来越小，在外面打出一条出路的条件越来越少，大家只能在府内争夺有限的资源。

所以，众人总体上是越来越苦。

为了解决底层奴仆的生计问题，历史上的八旗有“出旗为民”的政策，强制性地将一部分人“赶了出去”，这荣国府早晚也会走到这一天的——实在养不起了。

但这个事贾瑞做不出来。

这都是逼到实在没法子之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采取的方法。

谁敢挑头，谁就是荣国府全体奴仆们的仇人。

贾瑞自然不会去做这带头人。

犯得着吗？

他要做的只是从中选出一些“可用之人”，然后组成一个团队，带领他们“打出去”，从府外掠夺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