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当清客？”

贾瑞刚转身回院，便宜爷爷就急切地上前发问，看来刚才与鸳鸯的问答他都听见了，而且还有点意见。

贾瑞做足礼节，轻描淡写道：“确有此意，但孙儿并不是要离开义学，而是想要个府内的正式名分，好方便参与一些事情。”

贾代儒盯着对面这人看了一会，确实是自己的孙子，但又觉得有点陌生。

清客，或称幕僚、师爷，在这个时代是落魄文人的一个重要出路，都是依附权贵的一种生活方式。衙门里最低级的挂号师爷每年也有30两左右的年俸，主文的书启师爷再多10两达到40两，征比师爷大约60两，较高的刑名师爷、钱粮师爷则在300两以上，甚至达到上千两。

虽然收入不低，也有一定的权势，但在士林中的名声可不算好。

依附一个私人，自然不如依附皇上名声好。

贾代儒年轻的时候也想走这条路，反复权衡之下，最终还是贾府义学更有面子，也更稳定，离家也近，果断将清客梦想舍弃。

贾府内部也养着几个清客，确切地说，他们是工部员外郎贾政的幕僚。按道理，这些人应该是帮着贾政处理各类政务的助手，但贾政本人工作消极，部内人缘似乎并不好，无心政务，反而像个文人一般领着大伙“做学问”，这帮清客也就“随风而动”，跟着贾政去寻章摘句、考证文理去了，平时再做些插科打诨、谈天说地、和谐场面的事，显得毫无风骨，名声也是每况愈下，贾琏、王熙凤只当他们是打秋风的穷困文人。

“还是要专心举业，其他都是细枝末节，你看那詹光、单聘仁等人，每天都在干什么，一点风骨、担当也没有，还不如当个塾师呢！”看来爷爷的看法还是非常文人式的。

不过贾瑞就是毫不在乎。

对这些控制欲极强的老儒来说，你要真的傻乎乎地要去当个“孝子贤孙”，他会毫不在乎地将你的一切都献祭给他的无聊事业中去。

他们是封建礼教的社会基层“祭司”，他们的远超社会平均水平的地位、收入都与礼教有关，又要作好表率，自然是礼教最狂热的拥护者和践行者，所以一个个都像同一模子刻出来似的。

吝啬，不顾人性的各种残忍，数不胜数。

如此狂热，身边的亲人自然是第一批受害者，没见贾代儒差点把自己害得……

不说了，贾瑞想起原身的父亲、叔叔，都感觉可悲，自己的弟弟是没长大成人，否则肯定也是苦不堪言。

人家詹光、单聘仁怎么了？

一没有偷，二没有抢，只是略微用心奉承了下雇主和雇主的儿子，平日里也以自己的学识、技能来为雇主服务，怎么就被你敌视到如此程度？

你要去当了官，难道不需要奉承皇帝和太子？

可能是同为读书人的缘故，贾代儒对这些清客的看法尤其负面，贾瑞小时候就多次听闻他对这些趋炎附势、寡廉鲜耻、毫无风骨的清客的批评。

贾瑞懒得计较，回屋去看茜雪这个新来的美人。

众目睽睽下，也没什么太多要学说的，流程化地欢迎和一番鼓励，其他事务交给奶奶和宝珠安排了。

私下里，茜雪又拿出二百两银子，说是老祖宗给的——这是贾母为自己专设的小金库，自然不能给代儒夫妇了。贾瑞收了50两，另100两全交宝珠保管——毕竟她现在帮自己主持中馈嘛，剩下的由茜雪保管。

随着相处日久，信任日增，宝珠是越来越体贴、顺手了，不但处事精明，口齿伶俐，而且这女子似有一种特别的风情，时有撒娇卖萌之态，更有那香袋传情、眉眼惹人之事，“擅风情，秉月貌”用到她的身上也一点不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