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府忙碌一天，贾瑞回家后稍作休息。

爷爷贾代善还没回来，奶奶贾韩氏和宝珠、清夷正在做饭，王婆在打扫倒座房和西厢房，一家子人人有事干，显得烟火气十足。

贾瑞很享受这种状态，大家在劳动中忘记身份、地位等的差异，只是尽量把事情做完满，互相之间能友善、互助，不互相内耗——如果再能多点笑声，那就更完美了。

可惜，这个家其实还是爷爷贾代儒掌管着，他的意志不容违拗，他的不苟言笑的风格大家即便不喜欢也还在默默地遵循，不仅因为他是长辈，还因为他的收入、名望等远超贾瑞本人。

如果放在前世，贾瑞是真想搬出去另住的。

他已经了解了这个时代的京都房价，房屋买卖主要论的是“间”，比如他的东厢房就是三间，每间大约值个四十两，外加各种其他杂七杂八的，这座单进四合院一共有十四间房，值个五六百两。对现在的贾瑞来说，这确实是一笔巨款，但他毕竟年轻，未来可期，不信几年内赚不回这笔买房钱。

可现在绝对不现实，这不是个人原子化时代的几百年后，而是个貌似温情实则冷酷无比的宗法社会，每个人都活在家庭、宗族之内，“孝”和“敬”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已经将每个人深度捆绑，概莫能外。

只要他敢提出这个想法，恐怕立马就被人喷死。

而且，读书的人在家里似乎还有特权。

就好比现在，贾瑞也想参与到众人的劳动中去，和宝珠、清夷等人一起洗菜、做饭，立马就会被驱逐。

理由也是现成的，而且还义正辞严——“君子远庖厨”“你的任务就是读书，只是读书”“你要干了这活，就是奴婢们不称职”。

这该死的封建宗法制社会，还真的——不错。

贾瑞只得自己打盆水，拎到东厢房，将书房仔细擦了一遍，准备继续温习一下《孟子》。可能是前世看87版红楼的缘故，他老是想起前身大冷天在院子里反复跪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著名片段，对《孟子》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所以对其格外重视。

没等温习一会，突然有荣府小厮过来，通知贾瑞明早先别急着去学堂，府里有点事且和自己有关，让他和贾代儒都等会，耽误不了多久。

贾代儒回来后，贾瑞传达了府里的通知。

代儒没说什么，倒是对贾瑞今天的荣府之行很感兴趣，吃过饭后，拉他进入里间，让他将整个过程细细讲了一遍，连贾母、王熙凤、贾政等人的表情都要问一问，甚至连金钏的回话和詹光的插嘴都要反复确认清楚了。

当然，由于梦境的事情太过重要和离奇，贾瑞有意进行了隐瞒。

在贾府内部，某种程度上，他还代表着贾代儒，而他今天的梦境阐述其实也变相替贾代儒和四房在荣府的两房之争里站了队。现在，由于贾母身体还比较康健，林如海这个外面的科举强援还在，两房之争还没有彻底激化，但贾瑞很清楚，随着林如海的猝死，贾母的年迈，王子腾的持续升官，两房的矛盾早晚会激化的，分家也势在必行。

这机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一定要让代儒知道自己站了二房。

“你走了一圈，怎么看待府里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