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笑了,今上有诏,我身为臣子哪有不从之理……让贤之言不可乱说,天子金口怎可随意许诺……今日这话出自国公之口,便只做笑谈。”
宋国公听到“天子金口”,下意识抬头看去,迎面对上一双冷峭的杏眼,心里一咯噔,不待细思身上一暖,一件暗色大氅落在肩上。
裴谨将自己的大氅披到宋国公身上后,顺势扶着他另一侧胳膊,与赵卿诺一左一右把人强硬地搀扶起来:
“老国公,天气寒凉,您所发愁之事亦是我家大将军忧心之事,然诸事皆要有个章程,急乱不得,要知道急中生乱。”
他忽然提到了声音,一面替宋国公取下荆条,一面继续说道,“国公晓得,大将军一贯视他命如己命,如今京中百姓有难,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可逆贼人多势众,外面又混乱不定,为防战火波及州内,总要安置妥当,确保州内众人安全才能放心出门……总不能为了京城的百姓舍了这里的不是?”
此话一出,原本将注意力放在救人和让位上的旁观者倏地反应过来,赵卿诺如果进京必然要带大批兵马,那他们不就没人保护了?
若是在此期间,有人偷袭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变得和外面的人一样?
被抓去做民夫、打仗,然后死在他乡?
别人的死活与自己的死活相比较,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众人面色大变,议论声再起,更有人向宋国公直接发问:
“陛下把大将军唤走,咱们要怎么办?”
“京城里的人命就是人命,我们赤阳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了吗?”
“京城才多少人,我们丰州不比京城的人数多!”
“还有安州、郁州……这几个地方加起来要抵多少个京城!”
……
宋国公眼见几句话的功夫,裴谨便破了自己想要毁掉赵卿诺“仁善”之名的计谋,还为朝廷和延平帝拉了一波民怨,面上的悲痛不由添上几分苦涩。
这般人物若能为朝堂所用,大魏又怎会走到这般境地。
有这些话在,赵卿诺就算不去京城也没人能指摘她,就像这些赤阳百姓说的,他们的命也是命。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赵卿诺出言安抚,言说自己绝不会弃众人于不顾,便是上京救人,也会将诸事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让众人生活受到任何影响。
众人这才放心,听话散去。
宋国公没想到赵卿诺在百姓心中竟然这般有威望,感慨的同时更坚定了除去她的决心。
胡德忠是有野心却人蠢、没胆子,这种人并不难拿捏驾驭。
至于襄王,有他前面偷盗税收,间接害得睢阳被屠和穗安差点城破这两个把柄,便能让他民心尽失。
再者他到底姓褚,是皇室血脉,又有先帝密诏,便是入主京城,坐在那个位置上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
只有赵卿诺,有地有人又得民心,没有公开谋反,没有自立为王,更有前面勤王之举,名声大义全部占尽。
而她的身边人才济济,文臣武将忠心耿耿,想来便是以女子身份登基为帝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这样的心腹大患,需得尽快除去,不能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