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的脸上有些迷茫,懵懂地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江郁棠垂眸看她,眼下黑青,神情恹恹的,碍于长得太出色,所以反而有种颓唐的美:“别害怕,让他们给你做一个伤情鉴定,方便我离开之前去给你报个仇。”
两个警察一个看盆栽,一个看窗外,嘴上感叹盆栽好蓝,天空好绿。
医生蹲下来,小心地拆开芋圆胳膊上的纱布,
小孩的皮肤白嫩,平时碰一下都要青紫一块,更不用说被掐了那么长时间。
好多指甲印抠了进去,被挖得坑坑洼洼。
像超市里被无聊的孩子们用指甲抠得卖不出去的大白萝卜。
江郁棠看了两秒,喉结滚了滚,看着没事人一样的小姑娘,阴阴森森的。
“我离开才两天你就成这样了?”
跟着他的时候那是一根多余的头发也没让她掉。
就这,大嫂还吐槽他不会带娃?
在江郁棠自己看来,这整个家里,最会带小芋圆的就是他了。
“没、没办法嘛……”
小芋圆弱唧唧地回,猫瞳闪烁了一下,“打不过她,她是大人。”
看到她委委屈屈的样子,江郁棠顿住,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鸦青,周身气压下降,像夹了碎雪冰针一样。
“那个……”医生检查完之后声音弱弱地说:
“江小姐这是轻伤,可以记录的。”
江郁棠靠在椅背上,看向他。
狭长的凤眸中带着审视,压迫感极强,训下属一样:“这么严重才轻伤,你们会不会检查?”
医生:“……”
“再检查一遍,看看骨头有没有出事。”
医生明白了,他蹲下身又装模作样地检查了几分钟,然后站起来满脸确信地说:“江先生您说的不错,江小姐确实伤到骨头了!”
江郁棠不说满意,表情看不出情绪如何,只听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记上吧。”
屋内的两个警察又开始看盆栽。
这哪是什么伤情鉴定,这全是江郁棠的个人意见。
最后一条写完之后,医生松了口气,捧着记录得密密麻麻的本子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芋圆在旁边听得眼神惊恐。
这说的是她吗?
伤成这样,她还能不能活了?
两个警察拿着伤情鉴定离开,医生也全从办公室里出去,给这叔侄俩留了空间。
江郁棠反客为主的能力很强,他坐在椅子上,就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办公室一样。
“我让人带了药膏,不会留疤,老宅里放的也有,以后就用那个。”
芋圆她走过去,缠着纱布的手抱住江郁棠的胳膊。
“二叔,你又要走啊?”
“是啊。”
江郁棠垂下眸,大手缠着她的头发,沉沉道:“我才刚见到你四叔,话都没说上两句就又回来了。”
芋圆垂下眸,小刷子睫毛挡着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愧疚。
她只是想赶走白霏,没有想过要耽误二叔工作的。
江郁棠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多想,你以后照顾好自己,没事了多给我打打电话就行了。”
说得他好像个被孩子抛弃的孤寡老人一样。
芋圆最吃这一套,立马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跟他保证以后要如何如何。
江郁棠丝毫不心虚,心安理得极了。
过了一会儿,他抱着芋圆回到商颂宁的房间,说了几句话之后带着芦笙朝派出所走去。
和商清规同路。
不过两日,白家破产的消息在他们那个阶级的圈子里传开。
白父欠了一大屁股债,他本来就是一个半上岸的赌徒,一朝经历重大打击后一蹶不振,拿着手里所有现金去赌了一夜,身上所有钱都赌完了,还倒欠赌场三千万。
要债的人找不到他,于是就找到了白霏,但白霏的处境比他更惨。
她在傍晚被人保释了出去,第二天又重新蹲回所里,多了满身的伤,路都走不稳。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白家得罪了人,后面渐渐有人开始传,说白霏把江家的夫人和小姐一起害进医院了。
这下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被连累。
白家如今的命运就如浮萍一样飘零,风再大点就要翻了。
事情传到商颂宁的耳朵里已经是两天后。
她坐在床上看商清规给她发来的消息,越看心就越沉。
白家快速衰败,江商两家联手。东躲西藏的白父被揪了出来,在路边被人打折了一条腿送进医院。
他手机上有商颂宁的微信,一直在医院给她发消息求她高抬贵手,还发了自己趴地上磕头的视频。
商颂宁心烦,索性眼不见为净,于是给他设了免打扰,关上手机早早睡觉。
但因为睡得太早,所以半夜就醒了。
凌晨三点,睡得迷迷糊糊的商颂宁睁开眼睛,她摸了一下枕头边上的手机,开屏看时间。
手机上有许多条应用消息,都没什么用。
她准备关上手机接着睡的时候,看到最底下有一个小小的微信图标。
商颂宁的手指停顿片刻,扒拉着所有图标往最底下滑。
大晚上的,她担心会错过什么紧急消息。
她迷迷糊糊地想,应用消息也慢慢滑到了最底下,然后也看到了那条微信。
只有一条,三个字。
【商颂宁】
是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商颂宁关上手机,闭眼躺平,还打了个哈欠。
同时在脑子里混沌地想,她好友列表里面谁这么无聊,半夜不睡觉喊她名字的。
渐渐地,商颂宁的困意上来了。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一分钟后——
本该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打开。
迟钝的她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好友列表里哪有人会在半夜喊她名字?
摁亮屏幕,商颂宁快速滑到最底下。
也再次看到了那条奇怪的消息。
今天零点三十。
在看到好友备注的时候,商颂宁瞳孔紧缩,脑中嗡一声炸开。
她尖叫了一声,看手机像是看定时炸弹一样,咚一声被她激动地甩出去老远,最后啪一下磕在墙上,屏碎了。
病房内的陪护连忙起来,穿上拖鞋走到商颂宁身边,急忙问:
“商女士,您怎么了?”
商颂宁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鬓边开始生出冷汗。
牙缝里哆哆嗦嗦地挤出来一句话:
“林、林淇……林淇给我发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