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摆到了面前,槐凉反而犹豫了起来,“没有别的要求吗?”
鬼知道她前脚拿下这六根两面宿傩的手指,后脚消息是否就会泄露出去,而后引起全咒术界的追杀——
俗话说得好,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更何况……她还还需要天元的结界本源,必须得弄清楚对方的行为因何如此古怪,才能为后面的事情做打算。
“没有,我相信你,凉。”
槐凉再往前迈了一步,踮起脚尖,仰头凑近了对方慌乱而苍白的面孔。
鼻端萦绕着来自于他身上的,微苦的草木香气,声线忽而转变为了轻佻的狎昵,“是因为内疚吗?”
“我,我……”
结结巴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槐凉甚至能听见源自对方胸腔里的那颗脏器,砰砰作响的跳动声。
一下接着一下,急促得仿佛要一跃而出。
“看来的确是这样了。”
槐凉垂下了眼帘,不再去看那双漂亮而狭长的眼眸上,因强烈的不安而簌簌抖动的睫羽。
“我错了,凉,我那时候过于自负,也过于自卑……所以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夏油杰的眼眶泛起了潮红,细碎的水光掠过他绛紫色的眼珠,“如果可以让你高兴一些,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是吗?”
低垂的漆黑睫羽,将槐凉眼眸中翻涌的一切情绪掩藏。
忽然,她轻叹了声,细长绵软的手指穿过了对方垂落在身侧的指节,十指相扣。
“你知道,那柄匕首,是从哪个角度穿透过我的心脏的吗?”
她抓住夏油杰的手掌,强自拽着抵住了左边的胸口。
像一具任人操纵的僵硬木偶,他在触到那片柔软的瞬间,好似碰上了滚烫的烙铁,触电般的蜷缩回手。
却不是由于情欲的羞涩,而是源自于亟待被惩罚的,仓皇的恐惧。
夏油杰终于从巨大的痛苦与恍惚中回过了神,拼命冲她摇头。
嘴唇颤抖着嗫喏:“不,不要……不要这样。”
明明是呼风唤雨的教主大人,此刻却像一只,被猎人辖制住的小兽。
拼命想要挣脱,却不敢反抗她强硬的动作,只能放软了神色,祈盼可以得到对方的怜悯。
一直以来,槐凉都以为自己将那些黑暗的,泥泞的负面情绪压制得很好。
就像过往服役的那些年里,保持住头脑的冷静。
不要被粘稠的夜色吞没,不要变成一个疯子。
但谁知,这个傻子巴巴地跑过来,做出一副让她任意施为的可怜情状,不断撩拨着她脆弱的神经。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猛然惊觉,她或许比想象中的……要更在意。
不然如何解释,此刻在胸腔中沸腾着的,叫嚣着想要往外倾泻而出的恶意?
她没有自以为的那般大度。
被热恋中的恋人杀死,又怎么能不怨恨呢?
她镇定且冷酷地欣赏着,那张曾令她无比迷恋的面孔上,流露出的宛若实质的痛苦:
“真觉得对不起,就在这里跪下向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