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常茂和朱沐英大眼瞪小眼,互相挤眼睛折腾了半天,愣是没有个结果。
按照军中习惯,敢这般偷袭朱振这位军中统帅,别管是谁,第一要做的就是救下朱振,第二便是要擒杀凶手。
可眼下场景就比较尴尬,这个小娘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大家伙,让大家不敢下手,这小娘们的战斗力实在是太高了。
高到常茂虽然狂傲,却自认为不是对手。
而且尤为重要的是眼前这小娘们,同时也是自己家伯爷的座上宾,是朱振每日哄着的姑奶奶,这可如何面对?
但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又有些对不起朱振。
两人正自纠结,朱振已经从水里爬上堤坝,一身衣袍湿哒哒的滴着水,俨然落汤鸡一般,狼狈不堪。
一爬上来,朱振便脸孔涨红着大怒道:“小丫头,你疯了不成?”
胡井雪毫不示弱,瞪眼道:“谁叫你口无遮拦?就是该打!”
朱振气道:“是你非得追着我问,现在反倒怪我?而且我说什么过分的话了没?”
胡井雪扬了扬粉拳,俏鼻微皱,恐吓道:“分明是你龌蹉下流,不是好人!再敢对姑娘口吐芬芳,我就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常茂和朱沐英两个人一脸怪异,其他兵将亦都一脸古怪,憋笑憋得甚是辛苦……
这姑娘,太彪悍了!
连朱振都降服不了她,大家伙还是别想了。
朱振气得鼻子都冒烟了,大怒道:“你若不是女流之辈,本伯今日定然让你后悔说出这样嚣张的话!”
“嗤……”胡井雪小巧的鼻孔里喷出一口气,圆润的下颌微微扬起,一脸不屑:“你也只能自我安慰了,就你这样的,本姑娘一个打十个!”
朱振一头撞死当场心都有了……
还有什么是比被一个娇滴滴的senlinff小丫头如此嘲笑轻视不屑一顾更让一个男人感觉到羞耻的事情么?
如果有,那一定就是他真的不是人家小丫头的对手……
朱振不知怎么办了。
上去拼命?
肯定是拼不过的,从认识胡老头开始,朱振就知道,像是胡家这种从宋朝便南逃海外,并且绵延至今的家族,其本身在武力上,就比别人要强许多。
若是一个男人,哪怕他是战神下凡,项羽再世,哪怕明知必死,朱振都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决一死战!
男人的骄傲绝对不容许如此肆无忌惮的挑衅,即便是血溅五步、命丧当场,也得用自己的鲜血洗刷这个耻辱!
可现在面对的一个小姑娘……
但是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被鄙视了?
还是当着自己部属的面前?
朱振差点吐血三升!
胡井雪虽然恼火朱振,但是此刻见到他脸色极其难看,额头的青筋都迸起来了,双眼像是快要冒火一般瞪着自己,顿时一阵心虚……
这家伙虽然讨厌,可是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总是变着花样的给自己弄吃的,平素也是言听计从顺着自己。现在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呢?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眼神游移不敢跟朱振对视。
这时胡老头看不下去了,喝叱道:“放肆!一介女流,居然对伯爷动手,胡家的规矩难道都不要了么?速速回去,面壁思过一个月!”
胡老头觉得孙女着实太任性,过分了。可是有实在舍不得罚得太重,只要让其回去面壁思过,赶走了事……
“哦……”胡井雪乖巧的应了一声,垂下臻首,也不敢看朱振了,脚步轻快,“嗖嗖”就跑个没影儿……
朱振咬着牙根,青筋暴跳,恨恨看着小丫头窈窕纤秀的背影,心里暗暗发狠:死丫头,给哥哥等着,迟早让你背对着老子,跪地求饶!
胡老头也是尴尬,自家孙女确实过分了,朱振不仅仅是帝国的伯爵,更是一省平章,麾下战兵过万、战船无数!被一个小女子这般欺凌,颜面何存?
胡德涛已经苦笑道:“舍妹顽劣,少不更事,得罪之处,还望伯爷海涵。”
朱振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自己又能如何?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之后,一棍撂倒……
死丫头,且行且珍惜吧!
连云港乃是连接内陆和海洋的一处大港。
阳光普照,海浪滔滔。
在朐县沿海的平缓地带,一个一个方方正正的池子早已修砌完毕。这种池子皆用红砖砌成,表面抹上一层水泥,干透之后不虞海水渗透,更能隔绝泥沙。
这些水池都不深,却宽敞辽阔,此时池子里已经蓄满海水,远远望去方方正正的池子除了没有稻苗之外,就宛如江南各地春天的时候准备插秧的水田……被盐场雇佣的劳工皆是附近的平民,以往或是给大户人家做工,或是被士族雇佣,都是从事煮盐的营生。从盐场的规划、平整海滩、修砌池子,直到现在池子里蓄满海水
,他们都从头至尾的经历过。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一池池的海水,仍然一脸茫然……
“当家的,你说这池子到底是用来做啥的?”
刘老六媳妇迷茫的看着蓄满海水的池子,悄悄捅了捅丈夫的咬,小声问道。
他家是第一批被县公廨招募雇佣的劳工,当初与县公廨签署“合同”的时候,听说要往“合同”上签字画押摁手印儿,差点吓了半死。
一家子没有一个识字儿的,谁知道那“合同”上到底写些啥?家里倒是除了两件破瓦窑之外别无恒产,不至于被人谋财,但是刘家却有一朵远近闻名的花骨朵……
别不是那个什么伯爷看上了咱家闺女,想着法儿的骗咱们在卖身契上画押吧?直到县公廨的官吏不厌其烦的解释,才满心惶恐的画了押,摁了手印儿。不摁不行,人家可是平章,听说还是位伯爵,老丈人还是应天的国公,就算是看中了自家闺女,
难道还有的反抗么?
总不能为了丫头,就把一家子的姓名都搭上吧……
不过在第一个月到期之后,那“合同”规定的工钱拿到手里,刘家上下才知道那位伯爷没骗人,真的只是雇佣他们做工,并不是惦记上他们的闺女。
但是他们更奇怪了,就这么一个池子一个池子的修砌,修好了打开闸口在涨潮的时候灌进来满满的海水,然后关闭闸口……这是要干啥?
刘老六拧着眉毛,江南少见的魁梧身材站得笔直,无法回答媳妇的问题。
天知道修这么多稻田一样的池子是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