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公到小嫦的房间，见空无一人，梳妆台前有一封信，上头写着‘司公亲启’。

他感到不对，快速打开信。

“司公，来世再见！”

他颤抖着将信放下。

小嫦，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在这里，你的每一日我都有参与，我怎会不懂你！千言万语都在这四个字里。

他的脸色苍白，肩头的伤愈发痛起来。不过相比身体的痛苦，心里的痛更是百倍。

他如失了魂一般，眩晕着走出门去。走到门口，瞥见地上角落有一团揉皱的纸，捡了起来。在写完又划掉和眼泪浸湿笔墨的字迹中间，他辨认出了以下文字。

“司公，我不舍和你分离，非常非常不舍...但是，如果我总是闷闷不乐地陪在你身边，也会让你不快乐。我决定离开。如果日后你来看我，记得跟我说，你已娶妻生子，过得如何幸福。不过，如果，如果，百年后你还想着我，那...等我！”

他的眼泪断了线一般。

冥兮妩拿着小嫦的信趴在孟婆的案几上，哭红了双眼。

“你为什么要把药留在这里，不应该收起来吗？”

“小妩，你怎么能责怪我姑姑，谁能想到小嫦会来这里？”小姮劝道。

孟婆一脸不悦，“对啊，擅闯重生殿是死罪，这我还没说什么呢，况且，我的药还没配好，不放在这里放哪里？”

“没配好？什么意思？”小妩抬头，眉头紧蹙。

“就...就是，还有几味药还没放...”孟婆哭丧着脸，“小嫦投错了了胎...”

“什么意思？”小妩一跃而起，抓住她的肩膀，“什...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小姮赶紧将她拉一边。

“就是说！她进入人间，不是个正常的婴儿，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还是个残疾！”孟婆喊道，“随便瞎吃药，也不问问是干什么的，真是，一团糟！”

小妩几乎要崩溃了。她甩开小姮，气愤地冲了出去。

人间的京城，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各色店铺鳞次栉比，房檐上挂着灯笼，雕刻着屋脊兽的屋顶上竖着彩旗。小二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道上行人纷纷，车水马龙。

随着一个马车夫惊慌的叫声“吁！”，马车轮戛然而止，马高抬前蹄，一蹄子踩在脚下受了伤的女子胸口。

“你是个死人吗？叫了你都不躲！”车夫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骂骂咧咧地下了马车。

女子一动也不动，肩头是血，嘴角也流出血来。

行人围过来看。

“大家都看着啊，这...这跟我没关系！”车夫喊道，“看她身上的伤是兵器刺的，马车过来时候已经是个死人了！”

正说着，大家哗然。车夫往后一看，女子慢慢坐了起来，吓得他连连后退。

“你...你没死？”

女子捂着头，茫然地看着周围。

“你...没事吧？”车夫大着胆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女子不说话，捡起地上的包袱，颤颤巍巍起身，摇晃着向前走去。

“你没事吧？”车夫又喊道，“没...没事我可走了啊！”

女子觉得胸口很痛，一摸，满手是血。她靠在墙上，艰难地回想发生了什么。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似乎很喧闹，又静得能听见自己艰难的喘息。

“这是哪里？我怎么受伤了？”她手上的血染红了墙上贴的告示。

有人小声说，“告示上是她吗？”

她抬起头，看到上头画着三个人像，两个大字‘通缉’格外显眼。

“近日前任鲁洲知府的墓穴被盗，特此通缉盗墓嫌犯王如梵、于清离，关飞雪！有三人线索者，赏银百两！”

她定定神，扶着墙向前走去，转到一个胡同，从胡同转到另一条胡同去。

官兵匆匆跑来，看到墙上的血迹，问，“人呢？”

有人指指胡同，官兵追了过去。

女子喃喃自语，“关飞雪，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听到远处有匆忙的脚步声，和佩刀‘铛铛’的响声，她从一户人家的后门推门进去，躲进柴房。

她打开包袱，里头有一袋子珠宝，一件男人衣服，一顶帽子，一串小胡子，一把斧头，还有几节炮仗。

她飞快地将沾满血的衣服脱掉，扯下衣服布条包裹受伤的肩头和胸口，换下干净衣服。然后悄悄从后门溜走，回到刚才的街道上。

街道比刚才更热闹了。

一支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她面前经过。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身后跟着几个侍从。吹着唢呐号角的乐工们站在两侧。队伍中间是一顶八抬大轿，轿子的华盖上绣片珠翠层层装饰，华美无比。轿檐系满了红绡。轿子两旁有侍女随行，队尾是丰厚的嫁妆箱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