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被选入管理厅的死神有二十七个，但现在插进来了个莫谓，便成了一列二十八人的队伍。

本该在队伍最前的慕大妈这次却走在了最末。

她在末尾高声向带头的第一个死神喊道：“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行！”

慕大妈的名字叫慕芸，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悠哉迈步的那人。

灵婆垫底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也允许了自己心底的小心思。

样貌可以说谎，魂念不会。

她可是灵婆，负责安排死神管理厅的所有新人。为了防止混入冥鬼之类的邪物，对新人的筛查是很重要的一步，正是因为慕芸有感应魂念的能力，她才能在这个位置坐得稳。

就算慕芸刚开始见到莫谓时还不敢相信，当感应到那丝若有若无的魂念时，也只能承认——莫谓身上的魂念与将冥的一模一样。

相貌和魂念都与当年的那人如出一辙，让她怎么敢否认。

慕芸不明白将冥加入新人队伍是为什么，但她知道将冥有自己的想法，而将冥的想法一般都是司命默认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哪怕只见过一面。

和几千万年前一样，她曾经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抬头望着他。

慕芸活得久了，也是少有的见证过黑暗时代的死神。

可她也无数次感恩自己的活得够长：她足够幸运地见过一神敌万鬼的代号将冥。

曾经下云域经历过一场名为【黄昏之黯】的巨大浩劫，自那以后的早几万年一直都很不太平。

在那个乱象频出的年代，神明与冥鬼的战争、死神的大规模死亡、人世的混乱……慕芸只是全民皆兵的其中一个。

那时，为了阻挡冥鬼而耗尽了慕芸的最后一丝气力，在她自己都放弃了的那一刻，死神将冥如疾风般手持魂具挡在她面前。

一手挡在她身前，另一手利落地挥动着手里的魂具。

安心感油然而生：即便前方是千军万马，他也会站在众神之前。

在看到转播屏的那一刻，慕芸窃喜于自己崇拜的英雄与她一样老去。

她喜悦于跨越千万年来再一次见到了他，他和自己一样变老了，也变得沧桑了。

可当莫谓从那条稍暗的通道走来时，还没老去的那张脸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她面前。

前一秒的喜悦突然不复存在了，莫谓与将冥，两者的魂念给她的感觉如此相似。

总是带着那抹入骨的寒意，让万千灵魂潜意识产生畏惧的独特魂念。

越是看着他，便越是透骨酸心地意识到：固然她与将冥同为死神，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英雄的时间仿佛永远定格，他的相貌和当年慕芸所见的第一眼别无二致。

慕芸的年岁也就比死神司命小几万岁罢了。她很久之前便嫁了人，女儿慕向彤也成年了。

她这个慕大妈从外表看去早已比司命大人年长了许多。

“将冥…大人……现在的我，您该是认不出来了吧？”她的眼神死死地粘在始终是青年模样的死神身上。

他是英雄，他是她仰望的存在，也是她努力想靠近的人。

即便是死神，也会在时间的洪流中慢慢老去……只不过他们的衰老时间很长很长，根据每个死神魂愿的强弱而略显不同，最终定格在某个将老不老的年纪。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死神司命，脸也比原先多了几分风霜。鼻侧的两道法令纹便是近几年生出的。

慕芸终于确定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只有那位规则之外的死神，始终容颜不变。同为神明，却连最公平“时间”都不是共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