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政治是很复杂的,背景有时候只是加分项,但如果60分答卷都交不满,哪个领导也不会对他高看一眼。
而黄家这样的门第实在是太高了,对普通人而言,即便是对现在在位的那些市级领导而言,也未必能够高攀的上。
黄家不一定会助那些上级领导成事,上级领导们给黄家面子,无非是万一用得上的时候,给自己留一条路而已。
但如果切实触碰到上级领导的利益,谁也不会看黄家的面子,只会锱铢必较。
关系也分远近亲疏,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是官场上最实用和朴实的了。
黄仲玺倒也没有只讲空话,接着说道,“莫闻熙直接退休,你们先前那位区委书记被安排去政协任副主席,这种安排你应该看得懂吧?”
这代表莫闻熙没有得到认可。
旧时鸡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都慌乱了好一阵。
黎沐风为黄仲玺添了茶,他对黄仲玺道,“我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他特地突出了分内二字。
黄仲玺道,“仅仅管好自己是不够的。”
黎沐风明白他的言下之意,自己的属下、身边人、家里人,都需要时刻关注和提醒。
有时候出事情并不一定是由自己造成的,也有可能是被身边人拖累。
黎沐风道,“我会注意的。”
黄仲玺呷了口茶道,“博达人不坏,泳思个性上,也比较善良,你要多关心。”
这话说白了,就是觉得黎沐风还算他们家最有脑子的人,让黎沐风帮忙看着点他们一家子。
黎沐风说,“我知道。”
知道黎沐风是聪明人,黄仲玺不再只是说教,而是问了问他父母的近况。
随后,从书房,拿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出来,让他带回去。
从书房里出来,黎沐风提了东西,岳父黄博达还问了一句,“怎么去这么久?”
黎沐风道,“先前大伯伯在打电话,我就等了一会儿。”
黄仲玺看了黄博达一眼,又看了看灵活机变的黎沐风。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黄博达对黄仲玺道,“大哥,轩轩现在还在上幼儿园,过两年要上小学了,你看有没有可能到京城来读书?”
黄仲玺问,“在繁都不好吗?”
黄博达道,“繁都再好,那能跟京城比吗?”
在正厅里端坐着的黄奭看了看黄仲玺,黄仲玺问,“如果他来读小学的话,后面就一直留京?”
黄博达问,“不可以吗?”
朱茴看向自家丈夫,又瞥了一眼自己那一脸嘲讽的儿子黄沛,她给黄沛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
黄仲玺解释道,“倒也不是不能安排,只是这样的话,你们家里最好让泳思过来陪着,孩子还小,家长得关心着。”
黄泳思连忙道,“可以的,我可以过来陪。”
黎沐风没有说话。
黄仲玺道,“到时候帮你们看一看吧。”
这话说得非常勉强。
黎沐风也不愿意儿子特地跑到京城来读书。
他自己也是从繁都一中考到海城的,当年的分数其实可以考清大,但为了祝玫,他填了海城的复兴。
在他看来,读书是一种天赋,后天努力固然重要,但先天因素也不可忽略。
对他来说,儿子的教育,更重要的是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懂得作为一个人的责任和担当,这才是一个人在社会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否则一味追求成绩和学习,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是得不偿失的。
但这件事,他提出过,黄泳思没说什么,可丈母娘严淑却跟他闹了好一阵子的不愉快。
这次来京,显然是严淑私下里同岳父黄博达又旧事重提了,所以黄博达才会问的这么直接。
黎沐风知道是丈母娘的想法,所以他也就闭口不说了。
最后成不成的,就看黄家愿不愿意帮忙了。
黄沛突然“哎呀”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黎沐风看了他一眼,他也玩世不恭地对着黎沐风笑了笑,起身上楼去了。
人和人之间,到底还是分三六九等的。
但黎沐风还是个有骨气的人,所以他并不会当面提什么意见,而是带着儿子轩轩去院子里玩了。
他不希望成年人的虚荣和攀比,污染了孩子天真单纯的心灵。
黄泳思跟了出来,问黎沐风,“是不是我爸说这话题,你不高兴了?”
黎沐风道,“我理解他们想要让轩轩接受更好的教育,只是我更希望轩轩在我们身边,父母的陪伴比学习成绩重要。”
黄泳思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道,“我知道,可是好的学校能够让孩子受益终身。”
黎沐风说,“好学校和普通学校,考中重点的概率其实是一样的。你不用那么焦虑,如果他是读书的料,那就让他好好去读。如果不是,陪在身边膝下承欢也没什么不好。”
黄泳思说,“你不知道,现在小学就卷的很,他们有些一年级就去考国外的那种英语竞赛,数学竞赛,别人家长全都给孩子规划好了。”
黎沐风想到了自己母亲,也许严厉有用,但孩子的身心健康就不重要了吗?
他不希望儿子过他当年那种暗无天日压抑的日子。
他说,“你是因为身边的圈子里大家互相比较,让你焦虑了。你等到孩子五六年级再看,那时候他们就不比较了。放宽心,孩子的潜能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
黄泳思说,“我看着他们那么卷,我怎么放得下心?”
黎沐风说,“让花成为花,让树成为树。你种下的是一颗葡萄,你不能指望它变成草莓呀。”
黄泳思听了,被他逗笑了。
黎沐风和她并肩看着院子里,在荡秋千的轩轩。
大伯母朱茴给他们送水果来吃,看到轩轩欢乐活泼的样子,眉开眼笑说,“你们轩轩看着就乖。”
黄泳思接了水果,喂了一块蜜瓜给黎沐风,笑道,“哪儿呀?他平时皮的很,这会儿没把秋千拆了就不错了。”
朱茴笑道,“男孩子调皮是正常的。小时候,沛沛调皮,沅沅乖巧,你大爷爷喜欢沅沅,特地为她做了这个秋千,还规定,沛沛不准玩。现在,沅沅和沛沛都不玩了,你们轩轩是第四代咯,难得啊,四代同堂,太难得了。”
黎沐风说,“大伯母说的是,其实孩子的童年时光,也就那几年。”
朱茴说,“是啊,现在我们还后悔,小时候陪沛沛太少了,他现在跟我们都不亲喽,还是女儿好,你们有条件的再生个女儿,儿女双全凑个好。”
黄泳思看向黎沐风。
黎沐风说,“我工作太忙,顾家太少,泳思带轩轩已经很辛苦了,二胎的事情还是不考虑了。”
朱茴叹道,“也是,肯生孩子就不错了,不像我们家那个,根本没法说。”
黄沛从二楼探出头来,无奈叫了声,“妈,你不用变着法儿给我做思想工作,你儿子就是光棍的命!”
朱茴给了两个字评语,“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