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星稀。

晚上的夜空很晴朗，这点上和尘星很像，但是薄薄的星雾看久了，让颜简觉得有些若离若及，好像自己不属于这里，而是完全的尘星人。

越是在这里待的时间久，越会回想到很多尘星上的美好。

从回来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前半生都活在一个骗局当中，而对现在的生活，更是一头雾水，他对于什么乱七八糟的异能不感兴趣，也不觉得那个成天笑眯眯的老师骨子里会是个良善的人。就像是此生见过的第一个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修士一样，只一刀就可以死亡。

回忆中的尘星不是这样的。

虽然也有着继承血肉的说法，但是无论是养父养母还是师傅，都对自己十分关照，甚至是那个捡到自己的守林人，也在短暂的相处中对他十分的友善。

尘星人的智慧世代相传，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不耻，没有人会为别人的隐私而过分窥探，所有人都知道，服用别人的血肉可以收获技艺，能力，智慧，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没有野心家在这方面骗人，因为没有必要。

尘星的第一堂课就是生死，死与生都是必然，且无意义，意义在于过程，在于自己在一脉相承的一条道路上可以前进多少。

这是一个乐观且崇高的民族，而种种美德自己却很难在亚述或者埃阿人的身上找到。

虽然亚述竭尽全力的将自己粉饰得像个衣着华丽的洋娃娃。

但是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缺了文明。

颜简看着天，尘星的彩带般绚丽的天空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了。

他很久没有这样怀念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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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程的答疑一直到傍晚，太阳昏黄树影摇曳，最后一个问题才被解答完毕。

从一些对自己安全担心到未来希望的安排，问的很详细。颜简也都事无巨细的记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除了他和虞愈什么都没有问，那个浑身雪白的小女孩也同样一言不发，而且和他们俩不一样，她的心思好像都不在课堂上，无论听到什么都没有一点反应。

伏玉树宣布解散，在晚上九点时再来到教堂，集合用餐。

回去的路上，虞愈还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沈修就很激动了，很是期待晚上的埃阿肉吃完后他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增强法儿。

咔嗒---

颜简关上屋门，大家都没有补觉的意思，这两天的生活下来，这间屋子明显住得人味足了许多，起码比他在太特时的屋子更像家。

“我就觉得，这世界不可能是由什么表演乐器这类奇淫巧计来分高下，我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世界，亚述那些条条框框是拴狗的绳子还差不多。”

才进来，沈修就开心的嚷起来，也不在乎其他两个人是否回应他，回到自己房间，嘴里还在嘟囔着愤世嫉俗的话。

颜简回头看向虞愈，他知道，最起码，在屋子同时居住两个人里面，他更信任自己一些。

而虞愈此刻应该正有着倾诉的欲望。

颜简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思考怎么诱导他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虞愈，昨天不知道你是什么情况，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说昨天我和沈修出去看到的，刚好趁现在，我把我们俩分析的部分和你说说。”

颜简主动打开了话匣子，虞愈明显要舒坦得多了，顺着他的话和盘托出。

“颜简哥，你知道的，我的能力是看到别人的情绪，但是只能看到颜色，所以我其实也可以作为不太准确的测谎仪来粗略的评测。昨天，我发现伏老师在讲历史时，情绪很稳定，并且上下的起伏也都很符合故事的发展，所以我很开心，这大概率是真的。”

“那···那你为什么回来后不出门，要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颜简顺着话问道。

“因为，因为····”虞愈神情纠结而痛苦，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和面前这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说这么多。

颜简尽量收敛自己的情绪，他很清楚，直到现在虞愈也没有完全说实话，奥兰城里，他抱着树种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什么情绪洞悉这种能力可以办到的，颜简也同样不相信在现在这个时间大家熟悉的程度值得互相托底，更何况，尚还不知他可不可以看得出自己情绪在克制时的微小变化。

虞愈深深的凝视着颜简，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端倪，颜简将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绿色瞳仁里倒映的自己，不让心里有任何波动。

“因为我的能力不只是看到情绪，我还可以去品鉴情绪，将收获的情绪代入到自己身上感受自己的所思所想。”

虞愈松了口气，眼睛飘到桌子上，好像没有过刚才的对视。

“所以？”

“所以我回来效仿模拟了一遍伏老师的所有情绪，相当于再做一次反推，这个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于难以接受了，我在房间里尝试带入情绪以求找到漏洞，但是，我没有找到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虞愈一口气说完，看着颜简，等待他的回话。

颜简知道，虞愈还是在骗自己，但是今天的逼问也不算没有收获。

“那今天，他的情绪有什么波动吗，这个你是不是也能看到。”

颜简以退为进，他好奇的东西很多，不确定的东西很多，有的是耐心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自己主动吐露真心。

“是的，今天不一样，今天他起码在答疑的时候，情绪波动过两回，但是···但是我不能确定是在哪个点上有说谎，因为他说得很多，我不能确定是都是说谎，还是其中有真有假。”

“情绪波动？你可以精准到是哪一种的情绪波动上吗。”

这实在是出乎颜简意料的惊喜了，或者说是惊讶。

“我不好说，那个情绪品尝起来并不很难吃，所以不应该是负面情绪，像是很轻佻的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总结，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味道，你知道的，亚述人的情绪像阉割过的糖精，我也是来这里后才遇到这么多种情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