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陶弦从马上跳了下来。

“这是舍不得我，还要来送送吗？”

陶弦明知故问。他猜测江顺肯定不只是来送他，或许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

可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一半。

江顺看着他，忽然“扑通”跪了下去。

“陶弦，我，我想拜你为师。”

“啊？”

陶弦意外地睁大了眼睛，但身体却侧身躲过了这一礼。

他把江顺扶起来，诧异道：“怎么想起来拜我为师了？”

江顺本不想起，却发现陶弦看似轻松的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不论怎么运气都跪不下去，只好站了起来。

“我想报仇。但我知道，现在的我，无论是武功、胆识还是能力，恐怕都远远不够。”

这时候江顺的语气却轻松了不少，只是眼神十分坚定：

“达者为师。其实在望江楼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存了拜师的想法，可后来知道了你的身份这才打消了念头，甚至那会我还想，等到找个什么机会报了恩，然后再杀了你。

我可没想到后来我们能再有交集，但我更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对你——这个名义上的仇人，袒露我藏在心里好多年的秘密。”

陶弦有些惊讶，“这倒是我的罪过了。所以因为这个，你又想要拜我为师了？”

“呃，好吧，其实和秘密什么的也不是，唉，也没有直接关系。只是，因为这个机会，也让我看清了我自己的想法。

今天我其实考虑了一天——别那么看我，我才不是为了躲你！

总之，反正你也脱离了陶府，而且我也想通了，冤有头债有主，父债子偿本就没什么道理，只是我之前的胆怯让我甚至不敢去侯府报仇，自己给自己找的退路罢了。

而今，我，我认定你了！”

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江顺说这些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看陶弦。说完最后一句，才抬起头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陶弦却笑了。

“怎么，你认定我了，我就要收么？你把陶某想得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这……”

陶弦跨上了青马，回头看江顺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啧”了一声，摘下得胜钩上的角弓抛了过去。

江顺下意识接住，还沉浸在被拒绝的情绪当中，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手中这副沉甸甸的华美角弓。

“愣着做什么，弓先借给你好好练练，明年的今日，廖城望江楼见面，到时我再看看，要不要收你为徒。现在的你，还远远不够格！”

“对了，再提醒你一句，功夫重要，心更重要！走了！”

说着，陶弦一夹马腹，青马便四蹄一跺，快步走进了夜色之中。

徒留江顺在原地，若有所思地重复着陶弦的最后一句话，目光却渐渐坚定了下来。

*

说实话，抛出角弓的那一瞬间，陶弦还是有点心疼的。

那弓是侯府花重金找能工巧匠为他量身打造，不仅外观华美，而且力道极大，韧而不疲，坚而不板。但比起普通的弓箭也更难驾驭。

不过给也给出去了，陶弦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马上的人又一次悠悠叹了口气，青马默默地提高了速度，朝东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