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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雾

“杂种,再不快点你就要迟到了!”

一群穿着显贵的少年捂着嘴偷笑,面前的泥污里躺着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男孩,他从污泥里抬起头,为首的那个公子哥一脚将他又踢翻了回去。

看着倒在泥污里无力挣扎的男孩,他们大笑了起来,这笑容在泥污中的男孩看来狰狞,疯狂。

这时突然吹起了一阵风,乌云遮住了太阳,树叶拍打着木枝。

男孩艰难的扭过头,看见鸟儿们飞向远处的深山。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言语,没有反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晦气,要下雨了,赶紧走!”他们抛下男孩,结伴朝着不远处学校的方向跑去。

“下雨了,得赶紧走才行。”男孩趔趔趄趄地爬起来,拿起自己在泥潭里浸透的背包,一瘸一拐的向学校走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他的亲生父亲虽然是璃都顶顶大名的城主,但他的母亲,却只是一个普通村妇。

家中贫寒,吃食都成问题,自他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妈妈总是说他的父亲是个高贵的大老爷。

他有数不尽的财宝,豪华的大宅子盖了有整整一个村庄那么多,男孩从未敢想这样的人会是他的父亲。

她那时经常会摸着姬不离的脸,一摸就是好久,再怔怔的说:

“不离,你以后一定会比这世上的所有人都要强。”

但她说着这些的时候,眼里分明有泪在闪。又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抹去,以至于姬不离从未确认过。

那时他虽贫穷,但起码自由自在,他和母亲生活在璃山的山脚下,能吃一顿稍饱的饭,就可以开心上一整天,没事的时候就和一只大黄狗玩耍。

他第一次见到父亲是在十一岁那年。

他推开那扇吱呀吱呀响的破门,看见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阳光穿过了云层,刺穿了姬不离的瞳仁,透过屋顶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缝隙照在母亲凌乱的枯白色头发和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她的四肢扭曲的摆在床上,像一只干瘪的章鱼。

他呆呆地跪在地上,身穿银甲的人却一脚踢碎了房门。

他们强拖着姬不离去了璃都。在路上,一个老人告诉他,只要不说他是姬家老爷的私生子,老爷就答应扶养自己长大,上学。

“父亲?”他圆睁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近乎怒吼的说:

“狗屁!”

“哪有父亲看着儿子母亲的死,就像看待一只狗一样的?我不明白,你们不是什么都能做到吗?那为什么不把我弄死扔在荒郊野外,那样谁也不会知道你们都干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他不明白这帮渣滓为什么不杀了自己以绝后患,前些日子只看见一些身穿银甲的士兵在山里晃来晃去,似乎也不想隐瞒行踪。

管家听了他的回答,竟笑了起来,他说:

“你还能活着,是因为老爷留你还有用处。”

说完,又转头和旁边的银甲士兵说:

“叫传令的去告诉老爷,事已经办完了,回去准备准备。”

到了姬家,这里和母亲说的一样,是连成一片的豪华宅子,和他的屋子一比,就好像玉瓦金墙,数不清的仆人如蚂蚁一般游走。

他被领到最显眼的那间屋子里,屋里,一个男人盘坐在地上,姬不离被扔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动作,连眼睛也懒得睁开,他嘴唇微张,说道:

“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姬不离,是我姬家已故老管家的儿子。”

不等小不离回答,佣人们就将他带了下去。

第二天,卖报的小童举着一张报纸,高声喊着这么一条新闻:

“姬家老爷收留病死老管家的独子,将其视如己出!”

路上的行人们纷纷买报,不时还发出几声赞叹。

“哎呀,这姬大老爷真是善人呐,这老管家不过山下农户出身,竟能仁义至此。”

此时正值姬大老爷和其胞弟竞选城主期间,这么一条新闻的作用可想而知。

之后,在璃都民众的拥簇下,姬家的老爷理所当然坐上了璃都城主的位置。

而姬不离的真实身份,早已在贵族之间水流一般的散开了。

他顶着这一身份,在姬家老爷的安排下,进了最高档的学校,但他从未受到过善待。

同个屋檐下的人都是有钱有势的真贵族,他不过是个冒牌货,因此受到了百般凌辱。而学校怕惹上麻烦,只是不管不问。

他所遭遇的这一切,无论再怎么惨无人道,再怎么被那些贵族熟知,也传不到普通人的耳边。

因为他的父亲是璃都伟大的贤主,欺辱他的人是显赫的名门望族,仅此而已。

他默不作声的忍受这一切,盼着能冲出这牢笼的一天。

“姬不离!你怎么又弄的一身脏?去洗手间把脸洗干净再进来!”

站在教室门口,老师指着姬不离脏兮兮的脸。

他背着教室里的阵阵笑声,好似踏着热炭一样跑向厕所。

捧起水泼向自己的脸,他使出十分力气疯狂的揉搓自己的脸。

待到泥污褪去,终于露出原本清秀的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间好像看见什么极其厌恶的东西一样,一拳砸向了镜子。

“哎呦!”

窗户外传来一声惊叫,姬不离听见树枝断裂的声音,他走向窗户,看见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他有着一头赤发,留着一根长辫子,耷拉在后背上。

他捂着屁股,身旁散落着几根断裂的树枝。

“疼啊,哎,小子,你可没见过我啊,我先走了!”

他跑的飞快,一瞬间就不见了影子,看他的穿着与行为,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家,按理说,这种人是进不来这所学校的。

但姬不离也没多想,他只想着,现在必须去教室了。

终于又熬过了一天,他低着头,脸色阴沉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但又撞上了在学校见到的那个陌生男人,这一次那个男人没有跑,他走向姬不离。

“没把我的事乱说吧?”

姬不离缓缓后退,他觉得这种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弄不好是个人贩子。

“别靠近我,我会叫警察的。”

那男人收回了伸向姬不离的手,尴尬的笑了笑。

“不是吧,我长的有那么像坏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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