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日,一旦有异族劫掠,只要狼王的一声召唤,群狼就会群起而攻之。
但是,那天却是个例外。
因为狼世子挑战雪原狼王的缘故,其他雪狼没有上前去帮着狼王缠斗棕熊,而是远远地躲在了一旁观望。
一边是生死,一边是尊严与王位,狼王稍显迟疑,仍是悍勇无畏地冲上前去,与数倍于自己体重、身高的棕熊死死缠斗在了一起。
厮杀良久,雪原狼王与棕熊的身上,皆是伤痕累累,鲜血染红了皮毛。
不过,令人唏嘘的是,狼王最终也没能创造出奇迹来,而是极为惨烈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在祂的尸体旁,趴着一头孤独的母狼,那是祂的狼后。
狼后低声呜咽,舔舐着祂的伤口,亲吻着祂的脸颊,希望祂能再次醒来。
然而,祂终究还是失望了,知道自己永远失去了祂。
狼世子则带着狼群,早已远遁而去。
雪原狼王以生命为代价,维护了一代狼王的尊严,明知是一场凶多吉少的死战,仍是那么的决然,义无反顾。
生又何欢,死又何哀?
少年的爷爷,是位走山的老猎人,那天进山时,在山谷中发现一头早已僵硬的雪原狼尸体,一眼便认出祂生前是头骁勇异常的雪原狼王。
他知道,在狼族中,狼王永远是体型最大,也是最聪慧、最勇猛彪悍的那头。
他还知道,狼皮、狼爪、狼牙、狼鞭和狼髀石,这些东西都弥足珍贵,于是,他留下了该留的东西,而剩下的尸骸,也不会被浪费,连骨头渣子都会被胡兀鹫打扫干净。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
在草原上,曾有个古老习俗,当孩子长到三岁时,家里的大人会为他们佩带祖辈传下来的狼髀石,然而,此物极为罕见稀有,一般人更是难得一见。
据说,狼髀石可以驱邪避煞,不会做噩梦。
故老相传,雪原狼死后会将自己的灵魂,附着在狼髀石上。
狼髀石为一对,只长在后腿上,小孩子贴身佩戴此物,等于是把狼的力量带在了自己身边,尤其像这种战死的雪原狼王,更是集骁勇彪悍与智慧超凡于一身,祂的灵力则更为强大,能救人于危难,给佩戴此物的人带来好运气。
赌博之人若是佩戴狼髀石,会逢赌必赢。
少年头戴狼头帽,狼耳直立,狼眼机警,狼吻上还装饰着两颗尖锐的白色狼牙,为他那稍显青涩的脸上平添出几分英武气。
他身上却又偏偏穿了一件邋遢的羊皮裘,显得极其不搭。
羊皮裘上面的羊毛几乎磨光了,若不是他那张还算白净的小脸,那模样简直与沿街乞讨的小叫花别无二致,这又让他带上了三分的落魄无赖相。
他手里提溜着三只雪鸡,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走来。
跟随在少年身边的那条狗,外行人看了都会觉得是条好狗。
大脑袋、大嘴叉,一身油光水滑的黑毛,腿长身长,更能长时间持续追踪猎物,还有迅猛的速度与灵活的身手,是少年打猎时的好帮手。
这头猎犬叫乌龙,是少年他爷爷给起的名。
“干啥呢?鱼生嫂。”
“哦,铜镜昏了,正巧来了位磨镜先生,让他给帮着磨磨。”
狼皋守捉城地处大漠边塞,手艺人本不多见,更何况是磨铜镜的,这让刀猎少年极为好奇。
鱼生嫂见他手上提着雪鸡,颇感有些意外,惊奇道。
“典刑,你这……这雪鸡是你打的?”
少年用鼻子嗯了声,“打着玩的。”
应答的有些潦草,目光却在磨刀老头身上转悠了好几个来回,他这个年纪,正是年少轻狂,对啥事都有些懵懂,却又极为好奇。
“打着玩?”
鱼生嫂笑道:“出息了吖,典刑,我听说这玩意可难打了,也不知你究竟是咋打到的?”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棋子大小的石子,随手一抛。
“卜”。
一声闷响,石子竟然深深没入她坐的那截古木中,深达三寸。
要知道,干枯的胡杨古木坚比精钢,即使被巨斧利刃砍过,最多仅会在表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却伤不了分毫,而他随手抛出的一颗石子,竟会有如此大的力道,岂不骇人。
典刑露这一小手,看得鱼生嫂简直有些目瞪口呆。
……
雪鸡大都生活在高山雪岭之巅,会在悬崖峭壁处安家筑巢,世人极少能觅到祂们的踪迹,关键是雪鸡这生灵极为灵性机敏,一旦出现任何的风吹草动,便会立即逃之夭夭。
别人抓祂个鸡毛都费劲,更别说打雪鸡了。
而他竟能用石子打到,还如此随意,仿佛举手之劳,简直是……
这小子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