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中石壁凹凸,举步曲折不平,行十丈左右就有个莫名其妙的阵眼,偶尔边上还有个以往困死在这里的修士遗骨,憋闷的空气和腐臭味愈往里愈深重,漆黑无光中爬虫的悉悉索索之声颇为瘆人,而聚了灵光则入眼见到枯干的死尸身上满是钻动的蠕虫,恶心得感官发毛。
若是像人面翼雕那般顶着人脸的诡异倒无妨,抑或是如硕大的魔蛛那副丑陋模样更没什么所谓,唯独这种黏糊糊的动来动去的东西,真的是忍不了一点儿!
云苓皱着小脸,忍住胸口翻腾的恶心劲儿,硬是贴着石壁跨过去极具‘形态各异’的尸骨,晃着手还召火去烧个干净,然后大气都不敢喘的往前快走。
她承认她一点也不坚强!能不能别让她看见这种东西了!
“花花……我好想你啊……”,美人面白得犹如碎玉,她哭丧着脸一边哼哼唧唧,一边不要钱似得往前甩火符,非常努力把脑海中经过恐怖的印象一块儿消除。
不消几时,又遇上一处怪模怪样的阵眼,正正好是脚边一块看起来像是刚刚摔落的石头,她前后细细看过,琢磨出这是个移形换位的小手段,只要前方十步不走错即可。
三步直行。
一步迈左,一步迈右。
再两步前,两步后…….?!
恰在此时,沙土无端呼啸涌进来,直刮的石壁上松石簌簌而落,云苓一凛,偏过头抬手一挥,将这些遮蔽粗尘统统拍了回去,结果下一刻有人惊呼连连,后喊着‘姑娘’就跑过来了。
说时迟,他脚上好像没个轻重,就那么寸撞开了阵眼的石子。
瞬间,石壁似空洞,云苓手扶之处宛若无物,眼前一花,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倒向了边墙,再睁眼,入目便是一相对宽敞明亮的道路——如果没有妖兽赫赫和阵法禁锢的话。
原先阵法十丈一个,却殊途同归,而这新阵法一入,便如身在山中不知处,虽然与先前道路相邻,但行差踏错就是百变的迷宫,且来路无口,去向无门,只有靠着天玹睛分辨邻路,才能有机会顺着原先的道路找到阵眼。
“……”,她抿紧了唇看向一同困在阵中的夜凌寒,愠怒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夜凌寒有礼地拱手,“在下以为前路有危险才擅自施法,没想到伤到了姑娘,实在万死难辞……”
他神色看起来很抱歉的模样,好似无心之失,且举止有礼,补了好几句‘若有需要,必身先士卒’这般的话,那好皮相带着愧疚,对于别人来说,似乎挺有叫人心软的本钱。
但云苓瞟了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闪身往路的深处去,这回还随手布了个结界,一片衣袖都不愿意留下。
此人神不知鬼不觉跑过来,避开她的法术来触动阵法。
“就算是狐狸精都能知道他绝非现在呈现的简单!”
小姑娘气呼呼地清理路上嗜血妖兽,但这阵法的阵眼跟原先不同,竟然半点痕迹也无。
如此硬生生劳力了一个半时辰,她身上不免落下了善于隐藏的炼虚期魔蝠群爪印,雪白的脖颈丝丝渗了血,只幸好有领域压制,高了一个大境界也还是杀掉了妖兽首领,单单剩了些毒素未清。
那恼怒的心劲儿终究抵不过步步生死的疲累,云苓手撑着右边石墙轻喘,顺了顺呼吸,服了两颗丹药就开了天玹睛往北继续前行,但愿此番打斗,能使阵法有所波动,不然当真是困在这里找不到出口了。
少顷,嘻嘻哈哈的少年声此起彼伏,云苓手持霜华斩断眼前虫兽,抬头思虑着转了转杏眼,就果断朝着右边岔路走了进去,直疾跑至转弯,她定睛双眸一亮,终于重新露出笑颜来。
这厢楚逸明和童心儿一前一后谈笑风生,而走在最前面的李莲花不可遏制地再次想甩掉这俩人——这日子过得真难,阿苓尚未找到,还要帮天真的傻孩子善后,当初的方小宝可是比之好太多了。
时隔这么长时间,天下第一的师父终于回想起便宜徒弟的好处了,起码方小宝是干活的那个!
李莲花深深长出一口气,甚觉无力。
他靠着聪明才智和道侣教过的一些阵法,简单的过路阵一一避过,闲庭信步的领先前去,刚过左边一个小弯,他慵懒的眉眼突地低下,眉头一紧看向抬起手的手心。
那里银白的字长亮不灭,隐隐发烫,这个字是曾经她写的——苓。
洞中连风声都没有,惊悚的气息绵延,但此时他面朝左边的石壁,勾了勾唇,浅蓝灰衬的衣衫和他长身玉立的身姿相合,雷火边上,映照他隽美的样貌,更有一双含情眼这么看过去,好看得令人心折,甚是想留那深情于己,唯愿驻足。
董心儿柔柔断了楚逸明的话头,现下关注着李莲花停滞不前,便细语婉转地问,“李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有心儿帮的上的地方?”
“…没有”,李莲花未曾回头,直直看着并伸手触摸面前石壁,敷衍地答,“前方阵法难破,先在此处歇息一二吧。”
楚逸明不懂阵法,但极好说话,高高兴兴地取东西铺地上,“行!我带的有布帛小毯,心儿 ,你坐这边~”
他扶佳人坐上软毯,转头不忘招呼李莲花,“李兄,来坐啊~我这还有酒具呢!……你在看何物啊?”
李莲花眼角微挑,闻言略微低头,收回手理了理窄袖袖口,精细的布料握紧于掌心,刚好遮盖了明亮的名字。
“无他,我在找想找的……”,他浅笑着掀开衣袍下摆,转身背靠石壁席地而坐,似是终于和缓了心神,阖目叹息,“……可算找到了。”
这墙看似是实体,但在天玹睛下不过一面透镜,虽然对面似乎听不见云苓的话,但她累得屈身侧坐靠上时,心心念念的道侣同样如此。
汗水滴落在她手边,莹莹一个’花‘字跃然有光。
男子直背端坐,女子侧靠其上,一面之隔像是并不存在,漆黑中,是彼此的贴近。
阿苓,是不是累了?
唔……找到花花了,感觉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