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动作很快，三两下便将纸张砚台取来，磨墨、润笔，井然有序。

灰熊在这个间隙搬了根凳子过来，请陈念枫坐下。

瘦猴顺势将羊毫毛笔塞到他手中，然后同其余几人翘首以盼，眼神中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陈念枫闭目思忖语言，旋即睁眼便开始落笔。

这次自然不是写“探花精选”那种花哨东西，毕竟宁安坊是这次任务的发布地，最好是写文书。

落下本次任务的描述后，陈念枫按照情报层级，顶格便要写下“右仆射”三个字。

灰熊是个老油子，趋吉避凶的嗅觉很是敏锐。

在看到“右亻”的瞬间，额头上顿时生出大片细密的白毛汗。

“等一下！”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失声大叫道。

陈念枫随即落笔，瘦猴四人则不满地抱怨了两句。

灰熊阴沉着脸，呵斥道：“你们几个都没事做了？赶紧去把这次的任务取来供飞鸟挑选！”

“头儿，让我们听听，学习借鉴，这样才好进步嘛。”瘦猴不想错过，硬着头皮说道。

结果就是被灰熊横了一眼，除却虎贲被陈念枫交代留下，瘦猴几人遗憾耸肩，灰溜溜地退场。

待几人走后，灰熊看了虎贲一眼，扯过宣纸便问：“你是不是要写右仆射？”

“你还挺会联想。”陈念枫微微点头。

“探子一生如履薄冰，若不这般，如何走到对岸？”

灰熊骂了句国粹，口型是“我上早八”，然后借着壁灯将宣纸点燃。

直到燃尽，他将灰抖掉，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倒吸着凉气说：

“你是真的胆大包天，仆射神仙一般的人物，你居然都敢查一个月？！”

陈念枫闻言只是笑笑，道：“主事你没弄明白因果逻辑，是查了一个月才知道跟仆射有关。”

实际上，他照着情报系统给出的信息，前去的第一天就知道了此事跟章云净有关。

因为沈清璇将他当做了章云净派过来的护卫，当场自爆了身份。

本来只打算随便查查，可关系到了仇人，他于是查得更卖力了。

“你倒是稳得起，哪里知道可能捅了天大的篓子。”灰熊连连叹气，摇头不已。

身份地位不足之时，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灰熊深谙各中道理，上层人物的龃龉博弈，哪一个不是血流成河？

稍微动动嘴、犯个错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去要饭！

陈念枫安慰道：“放心，只是沾了点关系，查出来那人……”

“你别跟我说具体的东西，我不想知道！”灰熊警惕非常，严词打断。

陈念枫本就想要模糊措辞，隐瞒其中一点东西，灰熊这话倒正合了意。

“那人是从云梦战场抓回来的俘虏，后被章云净买下当妾室，你清楚这个身份多么低贱。”

当下大震朝与梦巫国开战，女人生育大震小牛马，自然也会作为被掠夺的战略资源。

“俘虏，妾室？”灰熊咀嚼着其中意味，恍然道：“依你的意思，这人可有可无？”

陈念枫点头道：“她三月份被抓到京城，却根本入不得门，养在外边，章云净一直不曾前去。”

“你调查得倒是详细。”灰熊夸赞一声，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沉吟道：“此事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别查了，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就遭老罪了，你的功勋也算了。”

功勋，是谍探司的硬通货，升迁的必需品，也可以置换武器，或换作金银细软……

他本以为陈念枫清楚自己的用意，结果却见陈念枫微微摇头。

灰熊怒道：“这事儿没得商量！大不了我个人出资给你五十两，功勋绝对不行！”

金银能够贪墨，功勋却决计找不到情报来平账，或者说风险高到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