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铁连日冥思苦想,66军军部有三千多人,这双窥探的眼睛究竟来自哪里呢?
林玄铁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寄最后一个包裹的人认识杜铭,但双方关系不密切。因为如果双方关系很好,寄包裹的人会不忍心连累杜铭,同时也会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通过杜铭的社会关系将自己牵扯出来。
此人最大的可能是跟杜铭认识但没有深交,假借杜铭之名纯属灵机一动。不过,一个人即便是即兴所为也总有诱因,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想到一个不熟悉的人身上去,他一定在寄包裹之前跟杜铭有过交集。
林玄铁勒定杜铭将寄包裹之日前十天,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逐一回忆,全部写下来。
杜铭写得很痛苦,也无法做到事无遗漏,但基本事实不会差太远。
在杜铭的回忆中,林玄铁发现了一个人,军参谋部的上校参谋朱怡辉。
朱怡辉引起林玄铁的注意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在包裹寄发日前三天去咨询艾滋病的症状,杜铭因而嘲笑他是不是有过不洁性行为,这肯定是让朱怡辉不愉快的。
第二是朱怡辉的出现让林玄铁注意到了以前疏忽的一个重要事实:那九个可疑包裹的寄出地址几乎囊括了66军军部所有的重要部门,唯独没有参谋部!
为什么没有参谋部?
最大的可能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幸亏当初没有去查那九个寄包裹的人的交集,现在看来空白处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地方。
林玄铁由此判断,翠竹小组有一名间谍极有可能就在军参谋部,而杜铭的回忆中恰好出现一个上校参谋,这是巧合吗?
情报机构从不相信巧合!
林玄铁模拟了从军参谋部前往军医部的路线,不经过杜铭家,但从军医部返回朱怡辉的住宅需经过杜铭家,可以看到杜铭窗台上那盆富贵竹。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林玄铁也说不好。做情报分析很忌讳沿着一个方向使劲想,那样会越想越自信,不知不觉就偏离了客观事实。
猜测始终是猜测,猜测只能作为侦查的线索,而不能作为判断的依据。
对杜铭的侦查可以结束了,但人却不能放。可怜的杜铭还在天天被迫回忆这个,回忆那个,但凡两份回忆有一丁点对不上,就必须作出详细解释。其实他做的这些纯粹是留置他的理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今后的某一天,当组织宣布他无罪释放时,他还会激动得热泪盈眶,感谢组织,感谢法律的公正,却忘了他本来就是清白的,他什么错都没有。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一定会愤愤不平,但如果他不知道真相,他会变得比从前更加谨慎,更为遵纪守法。从这个意义上说,真相重要吗?
林玄铁是坏人吗?绝对不是。特别行动队是故意为难杜铭吗?绝对不是。特别行动队有错吗?没有,不查杜铭就是失职,并且可能影响案件的侦破。特别行动队事后需要向杜铭解释和道歉吗?不需要,反间工作是最高机密,不需要也不允许对外公开细节。
社会的运转有时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成本,莫名其妙就落在了某些人头上,这种现象极不合理,极不公平,极不公正,却谁也没有办法。
社会不是一列火车,真理不是那两条铁轨,世事不会始终沿着真理前进。社会更像一条船,真理就像水中的鱼,你可以说船在鱼上走,但又很不确切。船上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水中是有鱼的,哪怕从船上看不见,也一定要相信鱼就在那儿,不然你会信仰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