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大多都有尚未娶妻的兄弟,而这乔姑娘恰好又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身世颇为微妙。
就目前来看,谢家对她只能说不冷不热,不太在意,可如果慕家待她不错,那说不定可以趁机攀附。
反而言之,如果慕家待她不好,那他们以后也能注意着少跟她来往,以免得罪人。
乔絮晚同样默默揣摩着林照月的用意。
慕流筝没料到林照月会突然叫上自己,微怔半秒后才笑着回道:“当然可以,正好我也想和五妹妹多聊会天。”
说着,和她携手返回桌旁。
——人多了起来,桌上反而愈发安静。
见乔絮晚一直盯着眼前茶具不动,慕流筝一边调膏,一边善解人意道:“其实呀,这点茶也着实没意思了些,我刚才见魏姑娘她们在抛球,不如点茶完后我们也去玩抛球?”
令翩然立即接话:“可是慕姐姐,这船上人好多,要是她们也抛,我们也抛,撞到一起就不好了。要不一会弹琴去?正好我最近新学了个曲子,还想弹给你听,让你指点指点我呢!”
“也好。”慕流筝点头应下。
令翩然顺势对乔絮晚道:“乔姑娘不会点茶,也该会抚琴吧?好歹是大家闺秀,要是连最基本的琴棋书画都不会,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
乔絮晚看着她得意洋洋的面庞,坦然道:“是,我不会。”
她学过,但也多年没碰过琴,指法谱子差不多忘了个干净。
令翩然一噎。
居然承认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害臊!
乔絮晚这么淡定,反倒让她有些难堪起来,她略低了头,双颊迅速漫上红霞。
慕流筝在两人间看了一圈,柔柔道:“乔妹妹不会弹也没事,横竖这片地方就这么大点,我们一起抚琴反倒还排不开。要不……我一会教你吧?”
她螓首微侧,关切又期待地看着乔絮晚。
乔絮晚僵直地坐着。
极罕见的,心头升起局促。
这股局促犹如雨珠打在湖面,由一点水花,顺着四肢经脉扩展,回荡出经久不绝的羞耻。
回应令翩然自己身无长技时她表现得坦坦荡荡,然心中的自尊却已是摇摇欲坠,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这位嫡亲的姐姐说要教导她最基本的技艺——
她感觉不到感激,只有无边的耻辱。
她也曾是个被如珠似宝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大小姐。
哪怕让令翩然继续嘲讽下去,她也不想要这种施舍般的好意。
还不如就让她像空气一样被晾在一边,起码她还可以视周围看戏的目光于无物。
她捏着团扇的手已在隐隐发颤,慕流筝仿佛没看见,疑惑地问道:“五妹妹?”
“不必了!”乔絮晚一下站起身,嗓音不觉带了点生硬的冷漠,“我对琴不感兴趣,也不想学,各位姐姐妹妹玩好,我有点头晕,先去船边吹吹风。”
“欸——”
慕流筝欲伸手挽留,那窈窕的身影却是毫不犹豫地离去。
所经之处,众人纷纷让路,好似在躲避瘟神。
——另一边的公子们听不清对话,只瞧见一桌姑娘边点茶边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位表姑娘便面色不虞地走了,慕家二小姐拉都拉不住。
他们顿时好奇地抻脖望了过去。
裴澈用手肘戳戳谢骅涧,悄悄道:“喂,你妹妹好像不高兴。”
谢骅涧道:“我没瞎,看得出来。”
“她是不是跟你二姐姐吵架了?我看慕二姑娘表情也不太对劲。”
“……”谢骅涧拧眉瞥了一眼,却见慕流筝当真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神情颇为尴尬不安。
裴澈兴致勃勃:“姑娘家心思最是敏感细腻,也不知她们为何吵起来,骅涧,你准备先安慰哪个?”
“安慰个毛。”谢骅涧直接将他推到一边,“那是女眷的场合,又没动起手,我去做什么?”
确实。
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即便是为了交际而来,他们外男贸然出面也委实不大好。
裴澈无趣地坐了回去,对旁边席霖之道:“这位表姑娘也算传奇人物,每次露面都……霖之?”
他一转头,席霖之人却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