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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 第12章

来到一片青草地上时,阿螺迫不及待的脱去鞋子,唱着歌赤足在草地上奔跑,她示意安予帆也把鞋子脱了,安予帆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欢乐的阿螺,他也想感受一下自然的快乐,当他赤足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行走,双脚感受到了小草蓬勃向上的生长着,一脚踩上去好似弹簧,充满了生命的张力,脚趾在草叶之上闯荡,窸窸窣窣轻轻作响还有些痒痒的奇妙感受。此刻的行走不是为了逃离哪里,也不是未来奔赴哪里,只是沉浸在如此丰富的行走中。草地上开着初夏里最常见的各种小花,蒲公英、还有非常不起眼的灰灰菜。安予帆舒展着双臂,然后躺倒在了草地上,用整个身心感受着好久没有感受到生活的美好;阿螺则在不远处摘起了蒲公英,她让安予帆和她一起吹毛茸茸的白色小球,看着一个个小小的降落伞随风飘荡在空中,阿螺开心的笑着,悦耳的笑声随着山风飘荡在山林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一切纯任自然,不为利害得失所累,安予帆觉得自己以前把自己囚禁的太久,任由悲伤、恐惧、自卑、愤怒驱使,只想着取悦别人,钻进所谓的成功俗套里,却完全没有追问成功的后面的指向。经历了那么多,才知道一切顺势而为,为而不争,方达所愿。很多事,不争,是一种大度;很多人不理,是一份淡定从容的态度;很多话,不气,它就影响不到你,就拿你没办法。

这一路看山看水,听歌声,闻花香,勾起无穷的思绪,幸福而又迷醉。安予帆放松地躺在柔软的草地怀抱里,做起了美丽的梦。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他问阿螺怎么不叫醒他,阿螺说:“看你睡得那么香,不忍心打扰你。”

“在森林里睡觉可真舒服啊,我已经汲取到了满满的能量!”安予帆一边感慨道,一边伸了个懒腰,慢慢地站了起来,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腿脚,深深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

“因为我们属于大自然。”

就在这时,安予帆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了。他尴尬地看着阿螺,阿螺笑嘻嘻也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的也在咕咕叫。看来我们需要补充点物质能量,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真想永远待在这里。”安予帆感慨地说道。

阿螺点了点头:“住在森林里的木屋里,每天都能这样快乐”。

“你住过?”

“住过,这里的一切我都很熟悉。”阿螺在这里终于找到了一点家的记忆,哎!心里的那片山水到底在哪里呢?

“我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能就像你说的,我们都属于大自然。”安予帆这时想看看此刻的时间,就在口袋里找手机,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翻找口袋才发现手机没在了,四周找了一遍也依然没有发现,阿螺提议顺着刚才来的路线去找找看,两个就在森林里开始寻找着手机。

太阳在西边快速的沉坠着,点燃天边棉絮状的浮云,天空的颜色由白转金,浓烈似火。森林里的光线慢慢地暗了下来,白天的燥热已经消散,凉爽的风阵阵吹过两人的面颊。安予帆放慢了脚步,感受着森林的变化,虽然此刻森林没有了白天的生机勃勃,变得幽深阴郁,森林的远处,还有些窸窣的动静,阿螺有些害怕双手挽住了安予帆的胳膊,安予帆安慰道:“没事,有我在呢,不用担心。”

“你的手机找不到怎么办?”阿螺满脸歉意地问安予帆。

“回去再买一部。”

“今天我不应该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傻丫头,我还要感谢你带我来这里进行了一场绿色疗愈。长时间生活在城市的我,今天才发现我们现代的人虽然有了丰盛高热量的食物,但我们的身体却不堪享受;我们有海量的影视和游戏、娱乐,但是却不能满足我们心灵所需,心灵依旧空虚、慢慢地荒漠化;科技可以爆炸性的发展,生活方式可以巨变,但是我们的身体的进化却不可能在几十年间说变就变,我们的肉体和心灵有着一部分还贴近着古代人类的生活,只有走进自然,走进森林,才发现我的肉体和心灵仿佛有一根脐带连接着这里。”

“脐带是什么?”阿螺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哈哈,连接母体和胎儿的一根带子,这个你要了解可以回去自己用电脑搜索吧!”

似懂非懂的阿螺眨巴着大眼睛,安予帆拉起阿螺的胳膊:“走吧,我们现在回家吧!”

走在被夜色笼罩的森林里,夜空中,一丝光射穿了树上密布的树叶,云朵慢慢的开始退出天空,一点一点的将一轮弯月呈现。

树木交错,月光穿过树林的缝隙撒下点点月光,不时有悠远扬长的鸣叫从远处传来,夜晚的森林非常安静,只有溪流上跳动的月光。

“我们会不会迷路了?”走了好久,也没找到来时的出口,阿螺担心地问。

“既来之则安之,要不我们还是回之前那片草地那里,等天亮再继续找回去的路吧?”安予帆看着前方的密林对阿螺说道。

“可是还要找你的手机,而且你不是饿了吗?”

“这些都没关系,饿一晚没什么的,我以前常常几天都不吃饭,因为没胃口,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肚子常常感觉到饿。”

“好吧,明天我们再去找吃的,大吃一顿。”

两个人说笑着,又折返回那片开阔的草地,此刻星光灿烂,风儿轻轻,两个人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就这样背靠着背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享受着夏夜的清凉,遥望着那缀满星星的夜空。

“星空真辽阔呀!”

“宇宙无穷,人生有限,我们每个人在这历史的长河中真的是非常渺小,都只是时间匆匆的过客;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渺小的自己却背负了太多;小到担心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大到质疑曾经做出的重大抉择。哎,此刻面对眼前这片浩瀚,肩上曾经的包袱似乎消失无影了。”

“天地那么大,主宰自己就好,我觉得生活就是见招拆招,日落归山海,山海归深意。”阿螺看着安予帆想起他的不易,安慰地说道,而自己何尝不是,见招拆招吧,总归会有一天知道天神安排自己来到这里的深意。

“小丫头,说得蛮有道理,那就见招拆招,人的时间有时候真的很有限,不过度揣测,我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应该浪费时间在没有价值和意义的地方,而应该珍惜每一个当下,珍惜此刻。”

“是呀,懂得珍惜,没有人在过完美无缺的生活,就如同月亮也有阴晴圆缺!”

“是呀,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何况平凡的我们。你有什么遗憾吗?”安予帆问阿螺道。

“我…最大的遗憾…?”阿螺想说,自己最大的遗憾没能阻止族人听信别人谗言而引发的叛乱,导致全族被灭,因为悲伤失去理智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如果有如果,她会做怎样的选择?可惜…没有如果!

见阿螺看着星空半天不语,安予帆自己说道:“其实有时候想不起来也挺好的,不记得有遗憾,而我,最大的遗憾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安予帆突然有些伤感地也抬起头看着星空说道。

“我和你一样呀。”

“我们两个同病相连的人。”安予帆苦笑着转身和阿螺握了握手。接着他安慰阿螺道:“没关系,你只是暂时失忆,慢慢的说不准那天你就会找到记忆的。”安予帆怜惜地摸了摸阿螺的头发。

“会吗?”

“一定会的。”

“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你多好呀,有热爱的事业,身边有那么多朋友,而我…”

“之前你还那么乐观,安慰我,怎么一下又悲观了?”

“心若向阳,则无惧任何悲伤,我一定会找到我的…记忆的,你也会恢复健康的。”阿螺微笑着站了起来,舒展着双臂看着天上辽阔的星空。

“这才是我认识的小阿螺嘛,感觉你越来越强大,都能带给我力量了。大家看到我的只是光鲜的一面,而我自己的内心却不是这样的,我有很长的时间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了希望,这次南湖之行,遇见你之后,我在这片土地和你的身上发现了许多我以前忽略的东西,发现了新的希望!”

“可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呀?”

“这不需要刻意做什么,你我的遇见就给我带来了希望,也让我对很多事情释怀。”

阿螺原来不知道天神为什么会安排她出现在这里,今晚她看着安予帆如释重负的脸,好像突然明白了一点,也许她的出现,就是来给眼前这个和子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带来生活希望的。阿螺双眼弯弯地漾出一个温暖笑容,黑色的眼珠像珍稀宝石一样闪现出光芒。看着阿螺的脸庞,安予帆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虽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异常,但身体还是有些难受的微微向右倾斜过去。

“你怎么了?”阿螺看到安予帆用手捂住胸口急切地问他。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心脏不舒服。”

“怎么办?你有没有随身带着药?”

“有,但是药在车上的包里。”

“这可怎么办?”阿螺着急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

“啊嚏”安予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山里晚上开始冷了,我去找点柴火来给你生个火吧!”

“可是我们没有打火机。”

“打火机是什么?我不需要。你等着,白天的时候我看到不远处就有很多干枯的树枝,应该够我们今晚取暖用了。”

说完话,个头不高的阿螺就开始忙碌起来,她把长长的头发束起,拉起袖子,来来回回的搬运着一堆枯树枝,接着她又娴熟的清除了地面的落叶和杂草,用树枝搭建了一个生火平台,找了一些蓬松干燥的植物堆起,开始用两根木棍钻木取火。

安予帆只是在书上、电影里看到过钻木取火,他不太相信木头和木头真的能钻出火花。他的心脏又开始紊乱的跳动着,他很想帮助阿螺,但是力不从心,只能看着忙碌的阿螺,他让阿螺不要费力了,他可以忍着等到天亮。阿螺没有回答他,还是自己忙碌着,不一会,火星真的就冒了出来,阿螺赶忙用干草引燃一些干枯的小树枝,烟雾袅袅升起,温暖的火不一会就熊熊地燃烧了起来。

一旁的安予帆吃惊地看着阿螺这一顿操作,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钻木取火成功燃起,熊熊燃烧的火光照亮了草地,也映照在阿螺笑盈盈的花脸上,一双眼睛里有比星河更加灿烂的光芒在闪烁。

月芽儿斜挂在天空,星星挤满了银河,笑吟吟地眨巴着眼睛。两个人围坐在温暖的火堆旁开始给天上的星星取名字,说着笑着,直到困得无法睁开眼睛,才互相依靠着睡去。

第二天阳光穿过雾霭,迷人的朝霞铺洒在大地上,阿螺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安予帆温暖的怀里,此刻的安予帆还未醒来,棱角分明的面孔上长长的黑色睫毛根根分明,直挺的鼻梁连着令人迷醉有着优美线条的下颚,嘴唇薄如刀锋,靠着他坚挺的肩膀和傲然的胸膛,阿螺甚至可以听到胸膛里心跳的声音,恍惚间,阿螺觉得身旁的人就是她的陈子安,她回忆起他们模糊的年少过往,鼻尖一阵酸楚,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她不自觉地紧紧地抱着他,好像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你醒了?”安予帆的声音让正在研究他脸庞的阿螺吓了一跳。

阿螺不好意思地赶忙松开紧紧抱着安予帆的双手,坐了起来,脸不禁绯红,她赶忙把眼泪擦去,紧张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背对着安予帆回答道:“鸟叫声把我吵醒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也是鸟叫声把我刚吵醒的,真是个美好的早晨,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放空心扉,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安予帆依然闭着眼睛沉醉地说道。他其实很早就醒来了,看着自己怀里还在安然入睡的阿螺,他不愿惊扰她的梦,也不愿自己的梦醒来,直到感到阿螺紧紧的抱着他,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呀,美好的一天又要开始了。”阿螺的脸依然红的如此刻天边的朝霞,她轻叹了一口气,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是安予帆不是陈子安。

“真想住在这里。”

“住这里?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呀?”

“我们有…”安予帆心里想说我们有彼此,但是没有说出口,他又开始疑虑起自己还能拥有美好的爱情吗?他想到自己的身体,这具快要油尽灯枯的躯壳怎么能拥有美好的爱情,怎么保护眼前这个美好的女孩。

“你饿吗?”阿螺问安予帆。

“还好。”

“可是我好饿。”

“好吧,我们还是赶快寻找回去的路吧,不然饿坏了你这个小馋猫。”安予帆不情愿地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我就不信你不饿?”

“我饿,我饿,是我饿,是我要吃东西。”

“那还差不多。”

两个人活动了一下腿脚,把燃烧了一夜的篝火熄灭之后,就出发了。森林里的早晨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勃勃,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阿螺一路开心地笑着跳着,安予帆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是饿吗?还有力气蹦蹦跳跳?”

“我肚子是饿了,但是我喜欢这里,在这里我就算很饿,也觉得自己充满了能量,而且我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生活在这片森林里,我们以后可以常常来这吗?”

“可以,但是要记得回家的路,不要又迷路了。”

“哈哈。”阿螺对着安予帆做了个鬼脸。

“人生不就是常常会有意外才能遇见不可预期的美好。”

“美好的不可预期。”

“是很美好,唯一缺憾就是肚子好饿。”

“要不我们捡菌子吃。”

“喔,这个就不用了,万一吃到有毒的菌子,那就完蛋了。”

“你不相信我。”阿螺撅着小嘴有些生气地说。

“不是不相信你,我们阿螺那么能干,冰雪聪明,但是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现在我们最好还是快点找到我的车,回去我请你吃餐厅的云南有名的菌子火锅。”

“这还差不多。”阿螺偷笑到,她肚子其实也饿的咕咕乱叫,一听到吃,肚子里的馋虫更是闹的厉害,看到安予帆舒展的眉头她很开心。

两人在林子继续绕着,虽然又走了许多冤枉路,但好在没多久就遇到早起来森林里捡菌子的人,在那人的指引下,两人很快走出了森林,回到了公路上顺利地找到了安予帆停着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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