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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第6章

迦罗湖的夏天,微风徐徐,莲香幽幽。陈子安的到来,把他在蜀地生活中许多有趣的事也带来了迦罗湖这片土地上。小伙伴们打猎回来,路过一处沼泽,里面有很多野生的荷花,大家只是觉得荷花很好看,却不知道它的价值,子安把荷花全身都是宝贝的事告诉了大家,让大家入秋后可多采摘些莲子,来年种下,荷花埋在淤泥里的根茎更是可以拔来食用。

晚上在篝火旁陈子安还给大家讲荷花的故事。

“天上的天神身边有一个美貌的侍女——叫做玉姬。当初玉姬看见人间双双对对,男耕女织,十分羡慕,因此动了凡心,在河神女儿的陪伴下偷偷地出天宫,来到人间的湖畔。湖畔秀丽的风光使玉姬流连忘返,忘情地在湖中嬉戏,到天亮也舍不得离开。天神知道后用莲花宝座将玉姬打入湖中,并让她“打入淤泥,永世不得再登南天。从此,天宫中少了一位美貌的侍女,而人间多了一种玉肌水灵的鲜花。荷花花叶清秀,花香四溢,泌人肺腑。有迎骄阳而不惧,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我不喜欢这个天神。”阿螺气鼓鼓的说道。

“我也不喜欢她,但我喜欢荷花。”陈子安看着阿螺,从身后给阿螺了“变”出了一朵美丽的荷花。

“我们明年多种点荷花吧,让这美丽的荷花仙子留在我们伽罗。”五哥笑着说道。

“可以呀,就是要辛苦你们喽。”沙马附和道。

“阿爹交给我们吧,我很喜欢子安教我做的肉骨头煮藕汤,那滋味真是美味极了;本来我们都不吃的肉骨头没想到还能变成那么一份美味,我明年一定要多种些藕。”四哥一边想象着美味的汤一边对大家说道。

“哈哈!”大家听完吃货的发言之后大笑了起来。

迦罗湖土地肥沃,湖泽清澈,族人们除了耕种水稻外,大多族人还会在湖畔饲养放牧,牛和马是滇人和周边各部落重要的帮手,也是财富的象征。每年迦罗拿着这些牲畜和皮毛去其他部落换回些生活所必需的盐米布匹,日子过得也还可以。这年春天,伽罗族人们劳动时一直很依赖的牛群得了怪病,牛的口腔糜烂、鼻孔和眼睛会流出分泌物,有些还严重腹泻,之后不吃不喝,十天左右就会死去。村寨里的牛群数量大减,导致迦罗很多族人家里失去了重要的劳动力,无法犁地种田,眼看着要错过一个个重要的农时,大家都非常的焦急。

牛乃是农耕之本,沙马族长为了缓解村寨里人们的心头大患,让大祭司每日在祭坛上祈祷,但是部落里牛群的情况却越来越糟糕,每天都有牛不断死去。

陈子安也很着急,有一天在山上打猎,途中发现了一种能治疗牛病的草,那是父亲以前告诉给他的,只是他忘了这草的名字,只记得草的样子。他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采摘了一些,带回部落准备先尝试一下。他牵来邻居家的一头病牛先来试验,在牛的草料中加入这种草,开始牛不吃,他就用草熬煮成水给牛灌下,及时打扫处理牛圈里牛的排泄物,同时在牛圈以及牛圈附近都撒上垩灰、草木灰,每天牵着牛出牛圈让牛在太阳下暴晒,这头牛慢慢地眼睛和鼻孔不再有分泌物流出,口腔糜烂也好了,吃草也更能吃了。大家都很惊喜,纷纷前来了解。陈子安带着大家翻山越岭找来很多这种草,教大家注意饲养细节。之后村寨里不断有人家的病牛恢复了,族人们悬着的心才放下。

沙马族长亲自带着陈子安来祭坛感谢上天,在大祭司的祷告中感谢上天赐予迦罗湖治疗的方法。

迦罗湖冶炼铜的技艺在周围各个部落也是很有名的,大祭司会安排工匠用铜铸就记录迦罗和各个部落族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陈子安就比较好奇,因为汉人是用文字记录,迦罗湖却用一个个逼真的铜器场景来记录,他常常和阿螺跑去央求匠人师傅教授技艺。聪明的子安渐渐掌握了一些技巧,偷偷做了一个很可爱的小鹿送给阿螺。

在蜀地的那些年,陈子安从小就跟着邻里习字读书,每日先生就要求必须颂读《诗》《书》《礼》《易》《乐》。虽然现在没有了这些典籍,但是这些背诵过的诗文早已深深地记录在他的脑海里。有一天,他在山上发现了通脱木,就采了许多,带回部落,用锋利的铜刀把通脱木的茎髓割成薄薄的薄片,把自己记忆完整的诗一一用彩色的草液记录在薄片上;他还带着大家砍来竹子,收集了小动物的尾巴毛,研究制作蜀地用于写字的毛笔,墨汁。沙马知道后非常支持大家跟着陈子安学习汉地的文化,特别准备了湖畔边安静独立的小木屋供大家一起学习。

在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准备好了学习材料之后,陈子安的湖畔小木屋书斋正式开学了。

“今天我先教大家写自己的名字?”子安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自己用通脱木的茎髓削成薄片制作的洁白如雪的纸和木炭笔。

“太好了,我想知道我的“阿螺”这两个字要怎么写?”

“我的“木果”要怎么写?”

“大家不要着急,我会慢慢地教你们的。”

五兄弟开始非常兴奋和期待,可是渐渐地发现中原的汉字实在太难写了,学习的动力很快就没有了,让他们安静地坐在小木屋里就像坐牢一般,哪有在外面广阔的世界骑马射箭捉鱼好玩。几个人开始心猿意马,根本学不进去,一到学习时间就犯困、肚子疼、脚疼的,子安又好气又好笑,拿几个活宝没办法,只有大哥阿木和阿螺在认真的学习,冰雪聪明的阿螺一学就会,一听就能记住。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

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大家跟着子安诵读完,三哥挠着头一脸困惑地问子安,读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是周宣王时,在北方有个猃狁部落十分强悍,经常入侵中原,给当时北方人民生活带来不少灾难。这首《采薇》就是当时将士戍役劳还时之作。诗中唱出从军将士的艰辛生活和思归的情怀。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刚刚冒出地面。说回家了回家了,但已到了年末仍不能实现。没有妻室没有家,都是为了和猃狁打仗。没有时间安居休息,都是为了和猃狁打仗。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柔嫩的样子。说回家了回家了,心中是多么忧闷。忧心如焚,饥渴交加实在难忍。驻防的地点不能固定,无法使人带信回家。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的茎叶变老了。说回家了回家了,又到了十月小阳春。征役没有休止,哪能有片刻安身。心中是那么痛苦,到如今不能回家。

那盛开着的是什么花?是棠棣花。那驶过的是什么人的车?当然是将帅们的从乘。兵车已经驾起,四匹雄马又高又大。哪里敢安然住下?因为一个月多次交战!

驾起四匹雄马,四匹马高大而又强壮。将帅们坐在车上,士兵们也靠它隐蔽遮挡。四匹马训练得已经娴熟,还有象骨装饰的弓和鲨鱼皮箭囊。怎么能不每天戒备呢?猃狁之难很紧急啊。

回想当初出征时,杨柳依依随风吹。如今回来路途中,大雪纷纷满天飞。道路泥泞难行走,又饥又渴真劳累。满腔伤感满腔悲,我的哀痛谁体会!”子安逐字逐句慢慢地给大家解释道。

“喔,原来是不能回家,思念家乡这个意思。”三哥木呷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

“有这个意思,但是还不是全部。”子安微笑着看着三哥点头道。

“我觉得除了思乡,还有士兵对战争的厌恶之情。”阿木看着窗外有些忧伤地说。

“大哥说得非常对。”子安赞叹道。

“你们蜀地的人说话可真拗口,不过读起来还蛮好听,像唱歌一样。”二哥木乃打趣到。

“二哥你真说对了,这些是可以歌唱的。”子安对着二哥赞叹道。

“子安,你会唱吗?”五哥木果问道。

“我不太…会。”子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阿螺轻轻地哼唱起了。

“对,就是这么唱的。”子安完全没有想到阿螺居然能吟唱,取出自己的陶埙附和着阿螺的歌声吹奏了起来。

“真好听”阿螺的侍女阿依拍着手说道,大家都看向阿螺和陈子安这里,听着两人完美合作的美妙的一曲,大家的思绪也随着歌声飘到了窗外,阿螺和子安默契地看了看彼此一眼,偷偷地笑了,两个年轻的心被对方深深地吸引住了。

和子安一起学习之后阿螺知道了最美的情话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最美的花儿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子安说最美的女子如她一样“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子安还告诉阿螺,世间最美的相遇也如他们的相遇一样: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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