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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 第2章

“同甘共苦!干!”

“干!”

酒宴在大家交谈甚欢中直到月亮高悬于枝头才结束。

陈君的大儿子陈子安躲在角落里看着大人们喝酒,听到了大人们的聊天。他从小聪明好学,街坊邻里都喜欢他,但他也调皮不好管教,这让他的继母对他的管教很是头大,随着弟弟的降生,继母的精力就多放在小婴孩的身上,不再束缚陈子安的天性,让他无拘束地玩乐。因为大家对陈君的尊敬,随着陈子安的渐渐长大,街坊中有人自愿教他习字读书,有人教他习武强身,陈子安也很愿意学习,小小年纪就已经文才武略兼具。

随着王然于启程的日子的临近,陈君即将再次踏上那条古道,他关闭了医馆,为家人安排好了一切之后,带着对妻儿的不舍随王然于的队伍踏上那条蜿蜒曲折的五尺道,准备再次前往那个遥远的滇国。

就在大家都在关注陈君随汉使出使滇国之事时,陈子安对父亲的这次远行也充满了好奇,而且他非常不舍父亲的离开;他小脑袋灵机一动,有了办法,偷偷整理了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行囊挂在身上,趁人不注意悄悄藏进了出行的竹箱子里。大家都不曾想到小小的陈子安也会跟随着汉使车马一起出发了。

一天后的夜晚,大队人马到达驿站,藏在箱子里的的陈子安尿急想要尿尿,便悄悄地打开箱子跑了出来,不巧刚好被人碰见,以为是小偷,被人逮了个正着。大家点着火把围拢仔细一看,这不是陈君的儿子吗?此时队伍已经乘船越过了几条大河,翻过了几座大山,想让他一个人返回去也不是办法;就这样这个调皮的小子如愿以偿地加入了汉使出行的队伍中,陈子安高兴地牵着父亲的手一起前往那个没有寒冷冬季只有四季如春的温暖国度。

一行人马整日穿梭行走在西南的山山水水间,日出而行,日暮而歇,一路上风餐露宿。父亲安排陈子安负责给马找草、喂料,这个差事一般天一亮就要爬起来,给马儿们喂料,马儿们吃饱喝足之后大家才上驮子出发。小小的陈子安也不觉得辛苦,能和父亲整日在一起对他来说却是非常开心的,而且一路上还能看到很多家乡看不到的有趣之事。陈子安从小的记忆里父亲每天都很忙,不是在医馆忙着给街坊乡亲看病,就是进山去采药,小小的陈子安非常希望父亲能够常常陪陪自己,以减轻对他对自己生母的思念;母亲去世之后,陈子安非常的伤心和孤独,不久之后家里来了新母亲,照顾他和父亲日常起居,但是他不喜欢她,因为她把父亲回家之后唯一的时光也给抢了,父亲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后来又有了一个小弟弟,父亲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更是没有了。而现在,虽然路途辛苦,父亲却可以一整天陪伴着他,一路给他讲所见所闻,最开心的是晚上睡觉前,当篝火在夜空中绽放时,大家就围坐在一起,王然于就让父亲给大家讲马帮的故事,父亲就在篝火边聊起了以前赶马的各种趣事。

“传说,骡马是一位叫罗哥的青年猎人驯服后才能驮货乘骑的,后人就把其奉为马帮行业的祖师爷。据说罗哥的化身就是马帮煮饭用的锣锅,要专有头锣才能驮载,使用时不能随意转动,更不允许用脚踩踢或随意丢放;马帮长年在高山河谷间行走,马队都要崇拜敬畏山神,而山神的化身是草果。在野外露营时,要用饭菜祭祀山神,同时丢几颗草果于火塘中。其次崇拜路神,路神的标志物是草鞋,路途中穿烂的草鞋一律不能随便丢弃,要带到宿营地火化。再次是卦神崇拜,其卦神的化身是煮饭时置锣锅的锅桩铜条,途中遇到疑难抑或要祈福消灾时,就用铜条打火占卦卜。马帮遇到雨滑不能成行的时候,需要给马蹄绑上草鞋,就可解决路滑的问题。赶马有很多禁忌,以前的老人家告诉我,选骡马忌额头有白毛、马耳前倒、马背毛生旋、白蹄白尾、鼻孔朝天,忌马日役马,忌骡马夜间卧眠,忌骡马夜间嘶吼,忌在外人面前数马,忌马穿过羊群,忌马脖带草藤而归等等;

赶马人还有衣食的各种禁忌:一般忌穿红色、黄色衣服,衣服款式都十分宽大,不能扣错纽扣,不能敞胸露怀,忌绑腿松散,忌跨越草帽,忌乱丢草鞋,忌乱敲碗筷、锅、灶,忌筷子直插饭食上,忌吃饭时到处乱转,忌吃饭时坐在门上或马鞍上,忌一吃好饭就卧床休息,亦不能在途中捡食食物。在吃饭时,有人来临或路过,不管是谁,都要邀请同食,既便是飞禽走兽经过,也要抛丢一些食物,寓意同食;还有住宿禁忌,煮饭时,不能旋转罗锅,住宿后,绝不能移动罗锅;野外露宿不能选择在江河沙地、大箐口、悬崖下。住马店不能与生人同房,忌夜间火种熄灭,忌乱放东西等等;物象也有禁忌:忌见果木冬日开花,忌见鹰扑兔子,忌见老鼠搬家,忌见蛇交媾、脱皮,忌见苍蝇群集不散,忌见蜂巢乱蜂,忌遇野兽奔向路的下方,忌遇鸦雀噪林,忌听黄鼠狼、野猫嘶鸣等等;清明季节见雾不出行,电闪雷鸣时忌出行等等。每一个赶马人走四方,都要勇于冒险,敢于面对各种挑战,在遭遇土匪强盗和碰上各种危机之时,要临危不惧,沉着应对。在马帮生涯中,不仅劳力苦心,而且要知晓四季的更替,天气变化,要能判别东南西北,要能与沿途的各部落民众打交道,要懂得骡马的性情;一个赶马人在马帮中一定要服从马头大哥的指挥,懂规矩,顾大局,明白事理,坚决完成自己份内的事;在货物运输和与人交往中,信誉和信用至上,从来说一不二,果断干脆,说到做到,绝无戏言;在路途中,遇到其他马帮遇到困难,都要相互全力协助,不计报酬;马帮之间最忌争抢道路,争抢草场,争抢货物。”

“赶马原来要知道这么多呀,真是太不容易了!”大伙听陈君讲述完,感叹道,大伙对这个曾经行走在大山里的马帮汉子充满了敬佩。

陈子安听得入了迷,他在家里从没听父亲提起这些往事。眼看时间不早了,大家聊完就各自休息去了,等待着明天的出发。

日升月落,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行人马经历一路的风雨,眼看着再翻过三座大山就要到达大滇国境内。这天行走在蛮莫国,蛮莫向来对外族人残暴狠毒,山林里还笼罩着诡异的瘴气,陈君预感到不好,赶忙告诉了王然于,王然于命令大家注意防范,不要休息尽快通过蛮莫。

蜚莫国的人早已察觉古道上行进中的汉人队伍,二王子布都命人早早布下陷阱,准备天黑之后伏击这些汉人。当夜色降临,在一片漆黑的山林中,行走了一天的大伙都已疲惫地睡着了,只剩下忽明忽暗的篝火持续地燃烧着。陈子安喂完马也准备睡觉,但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今晚父亲没有讲好玩的故事,他心里有些遗憾,就一直在想好玩的故事。他偷偷地爬起身来烤火,竟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动静,好奇心驱使下他悄悄地走了过去,扒拉开草丛发现里有一只小兔子,兔子看到人受到惊吓一蹦一跳的逃跑了,陈子安跟随着小兔子越走越远。

陈君在睡梦中,突然惊觉怀里少了子安,急忙睁开眼一看,果然,草席上陈子安已经不知去向。他急忙披上衣服挎上自己随身的一个包裹起身准备去找孩子,睡在一旁的吕越人也醒了过来,两人结伴打着火把在附近找寻找,刚走出营地没多远就中了蛮莫设下的陷阱,两人掉进了一个大坑之中,他们大声呼救,惊醒过来的大伙急忙赶来营救,可是对方人多,一行人在夜色中拼死厮杀也没能救出二人,眼看寡不敌众王然于命大家赶快撤退才得以逃出那片诡异的密林。天刚微微亮之后王然于再次带着大家返回密林去营救陈君、吕越人和年幼的陈子安,四处寻找和呼喊,一直找了一整天都一无所获,密林之中已经没了三人的任何踪迹。

远处一片茂密的松杉林中,云雾缭绕,天空笼罩着薄薄的云,太阳刚露出脸一会又躲藏起来。一棵高大的大松树上悬挂着牛头和人头头骨,高高矗立着的寨桩柱子下,蜚莫部落的二王子布都正端坐在一张虎皮铺着的肩舆上,四个人抬着他,前面是他的父亲,不远处部落的男男女女族人齐刷刷伏跪在地上,准备举行春播祭祀祈福仪式。此刻的祭坛上蛮莫大祭司头戴插着长长羽毛的高帽、长发披肩,身披黑色的长袍,脸上用植物的汁液画着极为古怪的花纹,她右手握长剑,左手摇铜铃,口中念念有词,围着祭坛正在边舞边转动,转动数周之后又倒转数周。

祭坛下几棵木桩上绑着几个头发散乱,衣裳褴褛的人,那几个人中就有几天之前在古道上被伏的陈君和吕越人。一声铜锣敲响,燃起了袅袅青烟,蛮莫大祭司右手舞动着长剑,左手快速地摇晃着铜铃,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只听刽子手一声尖利的吆喝,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落在地,接着又是一声声吆喝,吕越人和陈君的头颅被一一砍下,刽子手把血淋淋的人头摆到祭桌上祭祀天地,祈祷着蛮莫部落风调雨顺,人畜兴旺。

蜚莫国大王的小儿子布都虽然年轻,但生性凶暴残忍,非常好斗,喜欢看血腥的活人祭祀,重刑杀奴,对待外族人特别是汉人更是苛刻残暴。他让他信任的女巫对俘虏的人下痋术,人被其控制后,就会发狂疯癫,凶残成性,布都想用中了痋术的人再控制俘虏去对付古道上往来的路人。

蜚莫国的王妃和大王子对血腥的活人祭祀非常抵触,生性善良的两人看到今天被献祭的人中有一个孩子一直哭喊着,还被这恐怖的一幕吓的昏倒过去,看着那个孩子年龄那么小,就要亲眼目睹父亲被血淋淋砍下头颅的悲惨一幕,怜悯之心顿起,就恳请大王留他性命,蛮莫的大王只能勉强答应,让陈子安可以不用祭天但需要留在蜚莫终身为奴。

善良的王妃常常偷偷地来看望沦为奴隶的陈子安,她让蛮莫人不要苛责他。看着每天对着自己父亲遗物流泪的这个可怜的孩子她,既心疼又无奈地安慰道:“孩子,事已至此,你伤心也没有用,人到山前必有路,水到地边自开沟,说不一定,什么时候上苍显灵,会给你指出一条路子来的,你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要我父亲。”陈子安眼泪汪汪伤心地哭泣着。

“可怜的孩子!”王妃既心疼又愧疚。

“您能让我离开这里吗?”陈子安抽泣着抬起泪眼,恳求地问王妃道。

“可怜的孩子,你还太小,这茂密的大山之中你能逃到哪里去?”

“我一定离开这里。我可以去这里吗?”陈子安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铜扣牌给王妃看。

王妃接过铜牌,仔细一看竟然是伽罗的铜扣牌,她好奇地问陈子安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父亲临死前给我的,他曾说过让我拿着这个去找这个部落,可以救我。”

“好吧,也许可以试试看。”看着小小的陈子安那么坚定的眼神,王妃点头答应了。

不久,陈子安在善良的王妃和大王子的帮助下抓住机会逃离了蜚莫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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