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他在时,我虽明白,可却总觉得这样还不够,还总想要的更多,终究是我贪心了。”
“你就这样,甘心了?”广然不解道。
梅灵看向广然:“这不是甘心不甘心,是我想与先生长长久久,不过是终有一别。”
“可如果不是他故意迟到,路先生根本不会……”
梅灵看着广然:“先生曾在劝我去投胎时,与我说过,他以偏离三界六道正途,若是归宿最好不过烟消云散,而且我之化灵,极有可能是先生阳寿已尽的标识。先生要我不要放太多感情在他身上,因为我盛则他衰,是命中因果。我与先生早就做好了死别的准备,所以谈不上甘心不甘心。”
广然摇了摇头,梅灵说的隐忍克制,可就连他都不能忍的事情,他不信梅灵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
“我今日才知,我竟看不透你。我虽不知你有什么打算,但我做判官多年,你刚刚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广然冷声道。
梅灵笑了起来:“哦?可我句句说的是实话。”
“事情是真的又如何,你心中所想与你所说是两回事。”广然肯定道。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明明是你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非要强加在我头上。”梅灵失笑道,“你不过是对冥王抱有一丝爱意,又恼怒他杀了先生罢了。如今不知如何自处的是你,不是我,如今愤怒难以的是你,不是我,如今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是你,可我的小狼判官,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因为倘若不是因为你,先生又何必去帮那冥王大人。”
广然被梅灵戳了痛处,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好在有梅灵提前买好的面具,隔着这张面具,保护了他仅剩的尊严。
“广然,你我就此别过吧。”梅灵道。
广然没有再追上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何脸面再追上去。
他说不出要去照顾梅灵的话,他没有资格。他甚至开始有些害怕见到梅灵,见到梅灵,就会心有愧疚。
如此这般春去秋来,几个春秋走过,所有人都没了什么动静。
乱葬上的梅花只在冬季顺应时节而开,不过山上的院子,却再也没有人住过。好在山上定时有人打理,茅屋依旧维持在能住人的状态。
“你说你没事跟着我走干什么?”酒凌不满地甩掉身上的梅花瓣,看了眼在书局买了鬼怪奇谈的梅灵。
“左右你也无事,不若一起走罢了。”梅灵翻完那本话本,将书扔给酒凌。
酒凌顺手翻了翻,眼见路旁是家饭馆,书还没翻两页,人就被饭家酒香吸引了去,还没等梅灵说这本子上的事情,他就已经点上了酒水。
“你就算是缠着我,我也编不出什么上古奇谈了。”酒凌喝了一口酒水,翻过人间编撰的那本鬼怪故事,都是被梅灵逼得,他一个看经文都是靠听师兄背的夜叉,如今翻书阅读速度可以一目十行。
“这本很是没用,都是人间这群书生臆想出来的。”酒凌把书扔到一边。
梅灵对此也很赞同。
酒凌怎么也没想到,梅灵会找上自己。
他还以为那几个人会上演一出复仇决裂然后再争论个后世的名声的戏码,没想到这般傲气的梅灵,真的就不管不问不追究,还劝了广然放下,一个人就这么四处飘荡了。
那一日七夕节,他跟明云也跟在广然和梅灵身后,听了梅灵那番话,酒凌都被感动的不行,就觉得这位小公子当真教养是极好极好的,全然忘了以前梅灵怎样跋扈乖张。
谁知道那一日过后,没出三个月,他在花街喝花酒,好不容易赚够了一点银两可以夜宿花街,醒来就看见在他屋内喝茶的梅灵,吓得他至今闻见胭脂花粉味就头疼。
“醒了?”梅灵自己斟了一杯茶。
酒凌摸索了自己的衣服,查看自己衣着完好,这才爬下床,问道:“你怎么在这?”
梅灵唇角有一抹讥讽,不过还没等酒凌抗议,那讥讽地笑意也就散了去,他道:“先前有一事,因碍于九幽那帮子闲人在你我面前晃悠,我也没得空细问,如今他们自有要处理的私事,眼下倒是放松了对我的看管,我便抽空来问你一问。”
“什么事。”酒凌拿过梅灵的茶壶,喝了两口茶水漱了漱口。
也不知梅灵在这等了他多久,茶水都又涩又冷了。
酒凌被这凉茶激的清醒了不少,等着梅灵说来意。
“先生初次见你的时候,曾一口咬定你定然不会是柳府一案的犯人,说你跟我与先生是另有所图。”梅灵说着拿出那对合欢铃,“所以这对铃铛对你到你有何用处?”
酒凌见是路子封那双合欢铃,渴望的很,伸手就想去拿,但又想到梅灵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地给他。
于是警惕的拉了一个凳子,坐在梅灵旁边问:“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近些日子,我时常做一个梦,梦里你我已是旧识,你一心想复活夜叉族的公主,所以十分觊觎先生这对合欢铃。”梅灵看了一眼酒凌,笑了笑道,“不想竟是真的。”
酒凌暗骂梅灵狡诈,肯定是刚刚自己太过渴望的眼神出卖了他,天知道梅灵做没做梦,就算做梦,那也是日日梦见他家先生而不是他,酒凌破罐子破摔道:“定然是你家先生告诉你的吧,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处知晓的,但你家那先生一直一副将我看穿的模样,他能知道我的事,我倒是不好奇的。”
梅灵神色暗了暗,没想到他梦中所见,竟然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先生……
“夜叉族的公主当真能复活?”梅灵问。
酒凌点了点头:“我在西方秘法里窥得一丝天机,应该是错不了的,只不过苦于没有我族公主血骨,这秘法也实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