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本站:97xsnet无声寂静渐渐围绕整座别院,好似连掉颗细针都能听见。
昔颜愤怄地发了一通火,才觉心底里面的那股邪慢慢平静下来,她背转过身对向众人,借此掩去丽颜眸底的涛涛怒火。
却倏地,道道惨叫刹那间传满整座别院,就连昔颜也突然间软跪下地,脸色惨白,秀唇亦被她咬出斑斑血迹,可见她正在经受巨大的痛苦。
“昔颜,只要你身体里一日还流着灵珞族人的血,吾尊就便可轻而易举地费去你的灵力,收回你的那些不齿心思,下一次,吾尊可没有那么大的耐性放过你。”
空灵清远的女音猛地响彻别院上空,似是鬼魅,幽幽震慑了整座别院里的灵珞族叛使,令她们再也不敢生出丁点异心。
就算叛离出灵境渊又能怎么样,只要她们身上一天还流着灵珞族人的血,就绝不可能去背叛她们自小的终身信仰,那人是座神邸,是她们终此一生便发誓要遵守的存在,背叛那人,无疑是剔骨剜血之苦,焚身毁心之痛。
灵珞族毕摩,对所有灵珞族人而言,不仅是神,更是其终身信仰。背叛一词,除非海水枯竭,天柱倒塌,否则便只能是空想,永不可能出现。
须臾,别院里的灵珞族叛使悉数向昔颜弯膝行礼后一一离去,衣玦随风仿佛不带丝丝留恋,就算昔颜曾带领她们逃过灵崖的追杀,可如今毕摩召唤,她们便不可能留下来继续帮她对付那人,想起她们也曾对那人起过杀心,只觉无颜愧悔。
离去的灵珞族叛使于十日后皆数跪在枂台下,静侯那人处罚的灵意,无论处罚为何,她们皆是无悔。可这些事,已是后话。
风,轻轻吹扬起如墨的长发,在层层花蕊绿叶间若隐若现,亦然偶尔,水蓝玄角珊珊动舞,玉手双交转动,徐徐而曲。
鼓声随玉步,咚咚作响,谱写出一曲柔肠百转千回的高歌,一步算两步,裙角如缕,舞随灵敏,远远看去,就像九天仙女纤弱起舞,舞姿曼曼无双,令人目不暇接,沉醉不愿醒。
一股锥心的疼痛自脚踝处忽然袭来,北辰世凰一时不妨,跌倒落触于鼓皮上,秀美的眉梢不觉紧蹙,仿佛痛得厉害。
看来,她若想学成九重灵祭,也必须花上千般心思,当以现在的舞曲来说,她也不过学到了一些皮毛,九重灵祭的深层含舞,技巧和领悟,她到如今也越来越不能了解明彻。难道要真如绾妤长老所言,须断情绝爱、心性淡漠才能习成舞?不,她不信,初代毕摩能做到的事,云岚姝陌也能做到,只看谁更努力用心。而且,多年后的九州浩劫,也只有九重灵祭能化解,她要将交到无且手中的江山,锦绣如程,风景如画,因此,她不容许这片江山出现任何意外,哪怕是因她亦不行。
无且,对不起,请你原谅阿馆的任性,这是阿绾能为你做到,最好的一件事情,万里如画江山,悉愿捧至君手中,那一定将会是人生中最美好的祝挚。可是,心底却有一股淡淡的不安升起,仿佛她忽略了什么东西,而那件东西带来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威胁到无且的生命。
那若如此,她要习会九重灵祭,便迫在眉睫。敛去异样心神,北辰世凰轻轻阖上眼,双手合缠,水蓝玄裙再次飘舞飞摆,宛若惊景。
扑通一声,纤细的身子又一次接触鼓皮,北辰世凰咬紧牙关,半揉按疼痛处,忍去脚踝传来的阵痛,额上滚落大颗汗珠,沾湿发髻边角。
“绾儿。”急切的惊呼自屋檐下传过来,青衿衣袖飞快地略略半空,径直就扑向她。“绾儿,伤得如何?还疼不疼厉害?”
清雅的眸底遍布心疼和担忧,他伸出手想帮她缓解一下疼痛,却又怕再弄疼她,双手停在半空不知该怎么办。
她堪堪压下那股锥心之痛,勾唇柔柔露出笑容,“阿爹不用担心,绾儿的脚伤无甚大碍,只是扭到了一下,将养几天便能全好。”
“话虽如此,可脚踝的伤最是难治,绾儿在此处多等候下阿爹,阿爹帮你去叫下大夫过来。”话未说完,便又风风火火地跑走远去。
北辰世凰刚想叫他回来,却只见青衿衣角已经极快地略过屋檐下的红木柱桩,不觉会暖而笑,就算她受的伤非常在他们眼里却也和大事一样,值得他们为此用上百般的心。
朔王府里,每个人都是她从灵珞族中带出来的心腹,因此她并不怕暴露北辰君乾和卫峄城的身份,有时候,她有着毕摩这一层身份,亦可当作保护他们最有效的屏障,毕竟,灵珞族人永不会背叛她们自小立下的誓言。
她缓缓掀起长裙的下摆,拉下白袜慢慢露出如玉般无瑕洁白的纤脚,果然,因她逞强练舞,脚踝早已肿成高高的一团,甫看之便让人心惊肉跳。她知道,若是让阿爹和无且看到她脚踝上的伤势,那她这几日就别想着下床,恐怕连习舞也是难于登天,所以在他们来到之前,她必须要先毁尸灭迹,消除确凿的证据,只留下淡淡痕迹即可。
点点透明的光晕落下指间,三两只幻影灵蝶在脚踝周围飘飘煽动着双翅,不过须臾,高高的一团红肿便徐徐消去,只余一节脚踝露与外面,远远看去,竟像有一截珍奇美玉放在初阳下,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手中细细把玩。
浅浅墨香中掺杂木兰海棠的熟悉气味从身后慢慢包围,久藏的调皮心绪自心底冒出,北辰世凰半咬住下唇,眸底微微流动着狡黠,一个侧空翻,手里花刃刹那间凝聚,直直袭向卫峄城宽大俊伟的后背。
卫峄城见状,便知她又忍不住想调皮,轻轻侧身躲去花刃,脚尖点地,身手如展翅上腾的雄鹰利落矫健,大掌翻转,一枝树桠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剑花舞飞,挑开她的招式。
一招一式,两人打得酣畅淋漓,一时间,整座小院剑雨交加,绿光闪烁。
但下一刻,一声轻呼自秀唇中吐出,脚尖甫落地便又袭来阵阵疼痛,北辰世凰纤细的身子踉跄摇晃,似是无法支撑不由直直倒去地面。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反而是浅浅墨香中掺杂木兰海棠的气息袭进鼻翼,她微睁眼露出一条缝,只见卫峄城眉梢拧紧,眸底却也藏不住对她的担忧和怜惜。这,便是她的夫君,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心系与她,前方的危险皆会在冲出去第一时间替她去挡,保护她免受丁点伤害。
她心底一暖,花刃徐徐化作一股灵力倏地钻入她体内,玉手伸前围住卫峄城伟岸的脖颈,轻轻含住那片薄唇细细啃咬。
卫峄城身躯微微一震,好似不肯相信她会这样做,清天朗日下,实在有失。可既然连他的妻妃都不在意,他又何须在意世人迂腐的眼光。
他加重力道回吻过去,一如他的人,霸道得不容拒绝,却又掺含着丝丝怜惜宠爱。
吻得无比投入地两人都没发现屋檐下站立了两道人影,却只站立一会半时便又瞬间离开不见踪影。
吻毕唇分,秀美的红唇亦有些微肿,北辰世凰半靠他肩膀上,慢慢平复着急促的气息,两人顿时无话,但莫名的温馨却渐渐流转身旁。
“阿绾,告诉本王,你与本王从九重灵阁分离后,又发生了何事?”卫峄城慢慢拥紧了双手,率先打破两人间来之不易温馨的平静。
北辰世凰闻言娇躯轻轻一震,眸底快速地掠过丝丝缕缕的异样情绪,瞬间归于如水平淡,旋即跳出他的怀抱,食指微微抬起卫峄城下巴,露齿狡黠一笑,“瑜王殿下,吾尊与你不过才相见几日,便急着调查吾尊的事,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美眸一眯,丝丝杀气腾腾泄露出来。
卫峄城好似并不动于衷,身形突然一变,转眼间便把北辰世凰牢牢扣在怀里,动弹不得,薄唇凑紧晶莹的耳垂旁,热气轻吐,“只怕阿绾舍不得杀掉本王。”
北辰世凰勾唇冷笑,“在这世上,还没有吾尊舍不得杀掉的人,连你也不例外。”
一个错步,她微微挣脱出卫峄城怀抱的束缚,身姿轻如非烟,若有外人在场,也许会被两人间凌厉的气势所伤。
水蓝衣角姗姗,与墨袍白衫交裳,两人相对而望,眸底皆游移着笑意,但细细去看,却能发现其中掺杂着如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般的激荡杀意。
“郡主,摄政王云岚侧妃来访。”旁侧檐下,枭则持剑躬身禀告,仿佛对院中的针锋对峙毫不看视。
“云岚侧妃?”北辰世凰疑惑地低喃,在她的映象中,在灵珞族中能姓云岚之人少之又少,不外乎是那几个人,芳龄高出穆如帆轸一辈皆不合适,若为适龄女子,当有她一人,可她又不曾嫁与云初帆轸,那这名凭空出现的云岚侧妃,倒值得她见上一面,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冠与云岚姓氏。
“叫她在花厅等候,吾尊一盏茶后便到。”北辰世凰倩舞长袖,度步坐到寒亭中的围椅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椅背。
“是,属下告退。”
枭则得令立即退走,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禽在追赶着他,脚步走得飞快。
北辰世凰见状不由无奈扶额,她,长得有这么恐怖吗?殊不知,枭则躲她,并不是因为她冷血的铁手断腕,而是他心里藏着一个他迟明的秘密,不见便不会念念不忘,远离她心痛便能减轻少许。
卫峄城见枭则离去的背影急促凌乱不堪,俊俏眉梢不觉拧紧,他的妻妃,看来是块香饽饽,值得许多人惦记挂念,可惜他们永远不能如愿以偿,无论北辰世凰还是云岚姝陌,终此一生只会是他的妻妃,不会更改,亦不会变故。
至于她为何要装作不认识他,忘却了他们的大婚,他终会查出来,到那时,任何人都别想拿她做文章。若想,那得先问问他的月禹军能否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