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德用硬木削了一把与真刀大小一般的木刀。
“刀,乃百兵之胆,亦是战场最常见的兵器。”
胡友德横握木刀,沉声道:“侠客练剑,士卒练刀。刀,既然是百兵之胆,当首重胆气、霸气。怀有去无回,挡我者死的气势。”
胡友德顿了一下,正色道:“战场上,怕死的人,死得最快。战场最需胆气,亦最适合用刀。”
雷少轩出身将门,自小耳濡目染,对此自然不陌生。只是受母亲熏陶,不喜习武,当年公孙烈让其习武,总是借口推脱,如今生死关头,便沉下心来学习。
胡友德出身军中,武艺出众。其所学,都是军中武艺,简单、实用,然而要想精通,却需下苦功。
“军中刀法,士卒皆学,出众者却少,为何?练不到家而已。如何练到家?唯有苦练。有一人,只练军中刀法,也仅凭军中刀法,崛起于士卒,打遍军中无敌手,屡立奇功。他便是你外祖父公孙将军。”
想起公孙烈,胡友德心里有些唏嘘:“公孙将军曾言,士卒每日练一个时辰刀法,他晨起至深夜,勤练不坠,后得名师指点,终成大家。练刀出众者,称之熟练公孙将军刀法,可谓之精湛,或者谓之道刀道。”
道,至高之意。
雷少轩闻言不由心驰神往,一时听呆。
“苦海征战,死囚对死囚厮杀,士卒对士卒交锋,死囚武艺不会太出众。”
胡友德怕雷少轩害怕,特意道:“只要练好军中刀法,刀法纯熟,便能杀敌自保。”
“敌军也用死囚上战场?”雷少轩眉头微挑,惊奇地问道。
“是的。”胡友德微微叹口气,接着说道:“连年征战,男丁锐减,征兵困难,囚犯大多流放边关,戍边赎罪。他们大多为农夫、流民,武艺出众者少,当然偶尔也有武林高手,切不可大意。”
雷少轩心里升腾起了希望。
马少腾示意军士解开雷少轩的铁链,直盯着雷少轩,肃然道:“雷少轩,你可知你是死囚?”
雷少轩愕然,低头称是。
马少腾板起脸,冷冷道:“你母亲让胡友德随行,其实并不符合囚犯押送规矩,我们也未曾允许过。不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自行尾随押送队伍,我们却也管不着。”
眉毛上挑,语气一转道:“想来他早就有图谋不轨的嫌疑!”
雷少轩闻言一惊,迷惑不解地看着马少腾,心里忐忑不安。
马少腾正色道:“他是图谋不轨企图助你越狱,还是顺路到苦海行商,随押送队伍行走,取决于你。”
马少腾直直看着雷少轩,雷少轩似有所悟。
“你要练刀,我可以帮你解开铁链枷锁,若你逃跑或生事,胡友德便是图谋不轨助你越狱,你母亲也是协助死囚越狱,是死罪。你万不可逃跑生事,牵连你母亲、胡友德,累及弟弟、妹妹。”
马少腾语气一缓,道:“如果你安分守己,顺利到达苦海,胡友德则并非图谋不轨,而是孤身一人前往苦海行商,顺路与囚犯同行而已,切记!”
“我知道,我死也不会逃的!”雷少轩醒悟,心怀感激道。
为了母亲,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逃走。
刀法之中,有劈、扎、斩、撩、砍等十数种,然而在押运途中,每时每刻都在行走,根本无法停下练习所有刀法。
战场厮杀,大开大合,许多刀法很少用到,胡友德特意让雷少轩只练劈、扎、斩、撩等基本动作。
雷少轩心里知道,流放苦海,大抵有去无回,埋骨他乡。
然而木刀在手,心里忽然隐约升腾起一种冥冥中的召唤,似乎刀生来即有,一丝丝希望弥漫心头。
绝望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心里依然感到迷茫,握刀在手,却让浑沌的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照亮了前路。
到了晚上,抱着木刀,他第一次睡得十分踏实,仿佛抱着希望和力量。
劈、扎、斩、撩、砍雷少轩不停地重复着,每日挥刀数千次。
练刀时,大多数囚犯将其看作热闹,那个大汉讥笑道:“临死前,还玩什么花样?”
慢慢地,关注的人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