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在天穹的鹰隼发出尖锐啸声,鹰眼之中,透露出平静而冷漠的神色,扫掠着被浓雾笼罩的大地。
羽翼铺展,滑掠天穹,直线下降。
坠落。
不断坠落。
浓雾卷涌,狂风排开。
视线逐渐明朗,坠落向燧山不远之外的山林野莽中。
崎岖山道,一截枯萎树干上,缠绕着一条黑红相间的草蛇,草蛇抬起倒三角头颅,嘶嘶吐着猩红蛇信,冷漠眸子中戒备而贪婪,盯着山道上的一行人。
这一行人,二三十人,簇拥着一辆朴素马车,缓慢向着燧山前行。
草蛇紧绷着身体,随时准备释放毒牙,享受饕鬄盛宴。
突兀。
草蛇骤感危机,冷漠眸子中激荡着惊恐。
头顶之上,风声大起。
草蛇无法平静,紧绷着身体,来自天敌的威胁,让它放弃狩猎山道上的食物的想法。
它蜷缩着身体,尾尖竖起,惊颤不止,作进攻状,鹰隼的出现,让它如临大敌。
然而——
鹰隼只是从它头顶飞驰而过,径直掠向山道上缓行的马车。
微风蜷倦,车帘眼光。
透过微卷车帘。
车厢两侧,有两人。
其中一侧,看不到真容,只能看到大半个身体,真容被隐藏在黑暗中。
余下一侧,身姿端正,白帘起伏,青色衣衫随风摇曳。
鹰隼径直飞掠入马车中,落在车厢青衫男人的肩膀上。
收拢翅膀,再无动静。
但很快。
鹰隼惊恐慌张,扑闪翅膀,翎羽纷飞,掉落数根。
青衫男人的大手,纤细笔直,如神箍将之攥紧。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另外一只手,向着鹰隼眼睛伸了过去。
灿金光芒如流沙向着青衫男人掌心汇聚,一点点流散聚拢。
嗫!
鹰隼痛苦嘶嚎,止不住颤抖,稍许片刻,它的双眼被强行挖出。
完成如此残忍举措之事的青衫男人,脸上全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淡然如常。
随手一扬,如抛弃无用废弃之物,被随手抛出车厢,失去双眼的鹰隼掉落山道草蛇旁。
草蛇吐出猩红蛇信,试探性靠近。
旋即。
迅猛缠绕,释放毒牙,待到鹰隼失去挣扎,张口享受饕鬄盛宴。
“陶水镜先生,圣兽还在燧山之中?”
车厢内响起略显病弱的声音,车厢的另一侧,二十二岁的李承泽瘫坐在车厢内,精神看起来萎靡不振,像是常年沉溺酒色之中,倦怠修行,被掏空身体的无能之辈。
他并不想表现如此。但他不得不如此,唯有在人前表现出如此无能。才能让他在云波诡谲的权利场中,寻求一丝夹缝生存之地。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二十二年,心中清楚的明白,权谋庙堂场中的厮杀,任何事情,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渊。
“殿下,稍安。”
陶水镜低着头,注视着掌心之中鹰隼的双眼。
滴溜溜,沾染着鲜血。
仔细看去,金灿富有光泽,内里惊奇的竟然蕴藏有一幕幕画面。
掐捏法印,手掌骤然攥紧。
刹那。
惊奇之事跃然发生,没有想象中鲜血喷涌的画面,而是爆绽出灿烈金光,光芒从男人指缝间投射出来,照亮了一整个车厢。
接着。
车厢被一幕幕画面包裹,画面所呈现,全部是燧山中的景象。
陶水镜法印掐捏,不断变化,抬手一扬。
霎时。
车厢内的画面飞快切换,直至停止在某一画面,方才定格停止。
那是熔岩火洞深处的画面,画面所呈现,并非时实,而是数个时辰之前的景象。
画面之中,炽火翻飞,千丝万缕绚丽流光,如血丝般,在熔岩火洞深处盘踞、斡旋、凝而不散。
熔岩火洞深处石柱上,神鸟静卧,数百簇火焰在石柱上蜷倦,七彩炽焰搭建的王座,如莲瓣绽放……
看到如此绚丽的一幕,面有萎靡之色的李承泽脸上洋溢着一丝笑容。
他的笑容,柔和到极致,丝毫不像是从小生长在权谋庙堂当中,带着童稚,带着天真。
圣兽还在!
李承泽难掩心中激荡,他知道,这其中具有怎样的意义。
大褚王朝,四境威服,李家人的天下,有两件不可揣度的宝器。
真龙宝座与皇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大褚的每任皇帝在继位正统前,都会颁布锆命,宣布天下。
如此,方才会执掌皇玺,坐上真龙宝座的位置。
关于皇玺。
不算是真正的杀伐宝器,但在大褚天下中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是王朝最后的壁垒。
万里之外的中州,那座最为古老的城池里,交织密布着强大阵法,一砖一瓦之间,流淌着强大秘力。
大褚历任皇帝,都会殚精竭虑,不留余力,一次又一次强化加固皇城中阵法的威力。
整座皇城,所有阵法的汇聚,便是承载着大褚浑厚国运的皇玺。
若是有朝一日,整个天下,四境疆域,所有城池,全部被外敌攻陷,只需催动皇玺,皇城中所有阵法会第一时间全面开启,成为世间攻防一体最强大的杀阵。
关于真龙宝座。
这是世间一等一的神兵宝器,是大褚皇帝战力的最大加持,杀伐之力,不可估量。
然而……
真龙宝座充满邪性,它对一切试图催动这把椅子的人,有些极其高的要求。
人皇血脉不够浓郁,真龙宝座会反噬其主,历任皇帝中,唯有高祖皇帝才能够完全驾驭这样充满禁忌的椅子。
自他之后,大褚的每任皇帝,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驾驭,只会当做一张普通的椅子,凭借自身的皇血,与之产生微妙联系。
“高祖皇帝炼制真龙宝座,将龙血浇筑,熔炼龙魂时,也熔炼进了真龙的杀戾之气,若是能够以真凰血浇筑,彻底化去戾气……”
李承泽的呼吸急促起来,略显苍白的脸庞,因为呼吸急促,而浮上些许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