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公孙大人回来的很晚,好像还多饮了些酒,回府就被长随叫了醒酒汤后,人窝在书房里没有出来过。
子时已过,当宰相府里进入到熟睡的模式,一条黑影进去了老爷的书房。
“瑾儿。”
公孙瑾早听见了传闻,父亲公孙宰相因为两位亲如兄长令狐澈和宁首辅的离世,失去了脊梁骨,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罢了。
这会瞧着坐在那儿满脸的疲惫和不舍得的父亲,心中一阵刺痛。不管他变成怎样的人,那都是他公孙瑾的父亲啊!
“父亲。”只唤一声,眼眶微湿。他太清楚父亲为何执意送自己去终南山和大师学艺了,他现在回来了,没有辜负父亲和两位叔叔的期望。
“这些年可苦了吾儿了。”只这一句,公孙瑾便觉得这几年的苦没有白吃。
“没什么,有阿瑜陪着我,不觉得。倒是父亲您,经受了太多。”公孙瑾何尝不心疼老父亲。前半生在朝堂上有两位兄长帮衬,现在的他只有自己和阿瑜了。还被呼孝义杀人诛心,公孙瑾想想都疼。
“瑾儿,你,你别怪父亲心狠。我,我不能让阿瑜……”
公孙瑾心口一滞,连忙打断了父亲后面的话,“父亲,瑾儿怎能不懂?您别自责。”他们自小就被教导,生而为大齐死而后已。
“再说,这样的安排最为合理。我的性子嘛,适合在前;阿瑜谋定而动。我们兄弟联手,珠联璧合,父亲您就放心吧。”
公孙景天本事垂着脑袋的。进入酒饮的有些多,这会头脑还胀胀的疼。听见儿子这样说,他仰起沉重的脑瓜子,定定地看着。
真好啊,反复回到了十年前我们兄弟三人在一起盟誓的日子。那时的他们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天下仿佛就在他们三兄弟的手掌之间。可一转眼,只剩下自己落寞的背影在苦苦地挣扎。
“朝堂之上眨眼之间可能就会生出变数,切不可这般不以为意。你要知道,今后你们将面对的会事怎样一位人物。
其他的不说,单就他个人能力来说,现在的大齐无人能敌。瑾儿,你们可懂?”这就是公孙景天最为担心的。
年轻人总是热情过剩,沉稳和谋算不足。这也是他不愿意着急招他们回京的原因。想着再跟无道师尊多学两年,那时最为合适。可现实不等人,现在的形势再不回,怕是要不了多久,呼孝义便会真正地掌控朝堂。到那时,瑾儿他们就算回来了,也很难插进铁板一块的朝堂里了。
对于呼孝义,公孙景天从心底里对他生出忌惮。这是个人物,不好对付,只能徐徐图之。
“父亲,瑾儿记住了。只是您要注意身体,我和阿瑜还需要父亲你的提携呢。”
面对瑾儿,公孙景天心里总是生出愧疚。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自己忙得找不着北,这孩子心里苦啊。
喉头紧涩,公孙景天说不出话来。只挥挥手,让瑾儿离开。
昨日刚大婚,好多朝臣都以为呼孝义今日不会上朝来,只是让他们失望了,望着某人悠哉游哉地踱着八字步走进来时,那议论的嗡嗡自动停止。
真是活久见了。
呼孝义仿佛没瞧见一般。在众人的目光中,只是踱到自己的专座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谢公公一甩拂尘,叫了声“皇上驾到。”
梁景帝背着手,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端坐在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