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越卿根本不接这话茬:“杨小将军当真是固执己见,一心为孙家、为孙明镜,那我也别无他法。”
这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宴请以杨滟先行离去而结束,桌上酒菜基本没动,徐越卿将杯中热茶一饮而尽,这场戏演得可真累,换上另一幅面孔走到旁边那房门前推门而入,李筹、长孙畏二人赫然在此等候。
“殿下,长孙大人。”神色淡然,仿佛刚才言笑晏晏、交际自如的人并非是她。
这酒楼二楼除却主人吩咐之外,不许旁人上来,故此无人知两件房中间那道厚实的墙壁设有暗格。
方才徐越卿说了许多,她们二人听得真切,李筹止不住笑意,招手,示意她坐自己身边那椅子上:“怪不得平素不太说话,竟是有这样的唇舌。”亲自将她面前的酒杯斟满。
徐越卿不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一路从舌根滚下喉咙,在五脏六腑燃起一把火,喑哑着声音:“我只不过将殿下教的尽数说与他听。”
孙谖尚未乞骸骨之前,锦王一派便是对鬼役军未来主将之位虎视眈眈,如今孙谖上表陈情要返乡安度晚年,孙家又无人能用,自然有人打起了心思。
锦王虽不表态,可底下却有的是人献策,与锦王交好的将领在孙侯交出兵符前便频频出现在奏章上,更有甚者不远万里递来了请安折的奏折。
李筹在此时却做出了与李犀全然不同的举措,不仅按兵不动,并不许自己身边人对鬼役军中事妄加评点,有人问起,他便是一句:“父皇自有决断。”
私下却是找来了徐越卿,托她办件事情。
杨滟数次出现在军报当中,小小年纪骁勇十分,孙家大厦将倾,可英才不该明珠蒙尘。当日,杨滟送孙明镜去往京兆尹府就诸多埋怨,徐越卿知他心中不满,今天这番借徐越卿之口的肯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算是李筹、长孙畏惜才之举,做不做、如何做都全在杨滟自身。
“我说的不只这个,还有吴家,”李筹与长孙畏交换眼神,终是忍不住打趣,“吴兆林是谨慎,父皇任他为中大夫后少有议论,此番却是不同。”
徐越卿也听说了,吴兆林在朝堂之上不仅将孙明镜所作所为比之禽兽,还将孙家恶仆打伤柳毅、侵占良民天地、孙明朗从中周旋卖官等悉数呈秉,言辞激进,与周、赵以及谏议三方同将太后党羽、孙家一流骂得节节败退。
长孙畏笑道:“老人家经历了那么多,凡事小心些、瞻前顾后些也属实正常。”
十五那夜,长孙畏前脚遣堆云秘密去送药,后脚堆云便回来了,问才得知当夜情形,长孙畏事后又知吴家那位老者的所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即便是李筹玩笑,也忍不住为她开解。
徐越卿双眉紧缩,他们句句意有所指,又一杯酒下肚,她咬牙道:“吴朝与我并无什么不同。若有助益,殿下、大人对他、吴家大可以物尽其用。”
李筹登时抚掌大笑:“你啊,你啊,吴小公子的深情可算是错付喽,人是真心想许,你忍心将他卖给我?”
“我与他并无瓜葛,再说,吴家选择殿下是双赢,难道说吴家不会从中获利,他不会从中获利?”
徐越卿不假思索,二人才知她十分真挚也毫不避讳利用吴朝的事实,长孙畏思忖着该如何劝阻,只见李筹又是给她杯中斟满酒水:“卿卿,吴朝那小子也不是傻子,能容你这般戏耍他?庙堂之事只关乎庙堂。”
徐越卿还想再说,却被长孙畏阻拦,不动声色地从他手中拽出酒杯:“叔弈,你当回宫了。”
李筹平复着内心波澜,睁眼过后复又是那笑面狐狸:“长孙说的不错,本宫该走了,留你姑侄俩说会儿话。”
太子匆匆来又匆匆走,长孙畏甚至没有起身送她,只在他转身之际点头示意便再无表示,待门阖上后才拿出帕子抹去手上溅出的酒水:“叔弈是最厌恶这样手段的。”
他自身因身居高位不得与心意决绝的长孙畏相守,与太子妃结合又是权衡利弊之下不得已的举动,谋算之间从来只肯计算利弊,不敢算计人心。
正如徐越卿所说,她并不在意吴朝,所以利用、摆布、算计都好,她皆可全身而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