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深夜,彻骨寒凉。
朝乾宫大殿前,才从战场凯旋归来的少女甲胄未卸,跪在冷硬的大理石砖上,神色坚毅,一声高过一声:“末将无才无德,请陛下收回成命!末将无才无德,请陛下收回成命!——”
殿门开了道缝,出来的正是陛下跟前最得脸的大太监周安,躬着身子走到少女跟前福了一礼:“小裴将军,您都在这儿跪了一整日了。陛下方才已歇下了,您且回罢。”
裴若飞置若罔闻,只是听说陛下已经歇寝,便未再高呵,依旧跪的笔直。
周安无奈,看向跟着跪在她身后的姑娘,劝道:“小裴将军,您不顾及自己,也该想着些姜副官不是?她也跟着您一整日滴水未进了……”
世人皆知,小裴将军一介女郎,最是体恤下属,从不仗势欺人。凡事提及她身边亲厚之人,定会心软。
周安眼盼着裴若飞能软一下性子,不料她尚未有所反应,一旁跪着的姜柔先一步开了口:“多谢周公公记挂,属下无事。”
此话一出,裴若飞自是彻底安了心,非但不起,腰杆还跪得更直了几分。周安气的头疼,连连摇头摆手回去了。
裴若飞一连在朝乾宫跪了三日,消息传到宫外,个中缘由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了多少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这一手八卦的主人公,更是并非她一人。
“这小裴将军不是陛下的外甥女吗?当年裴老将军和两位公爷战死沙场,陛下险些封了她为公主,由太后亲自接进宫里去抚养呢。”
“你这话就说岔了,此等殊荣若是落了别人头上,早上赶着去了。可那裴家女公子是何许人也?拒了陛下所有封赏不说,还去求了太后,让她随男子一同参军呢。”
“是啊,此番陛下赐婚,她竟又不知天高地厚,前去抗旨拒婚。听说此次,连太后她老人家也气的不轻。”
“裕王殿下可是名满都城的美男子,多少人的梦中情郎,又深得先帝与太后宠爱。莫说她不愿嫁,裕王殿下也未必愿娶。”
“就是就是,以裕王殿下的身世才貌,要什么样的高门贵女没有,她一个在军营里混大的粗鄙女将怎能配得上?要我说啊,这身子还干不干净都未可知……啊!——”
方才还议论起兴的妇人惊叫着跌跪在地,众人纷纷闻声看去,这才瞧见一辆玄金雕花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登时跪了一地。
银剑直直架在妇人颈侧,持剑的男子一身墨色劲装,腰间的裕王府令牌反着金光。
“裕王殿下,岂是你们可当街议论之人?!”
那妇人动也不敢动,哭着求饶:“官爷饶命!民妇再也不敢了!”
马车内的男人垂眸敛眉,听不得这些哭哭啼啼,失了耐性:“行舟。”
楚行舟闻声收剑:“来人,将这些人都押去官府,好生理理他们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