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旁边，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刚刚上船不久，穿着破烂的工作服，呆呆地望着舷窗外的漆黑。

“舵手老爹！关闭右船舷空气螺旋桨！让轮机长切断左船舷损毁空气螺旋桨的动力传输！”

胡东风拉掉舵手章子岛的一只耳塞，冲着他的耳朵高声喊道。

章子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船长进了驾驶舱。在各式各样的气垫船上待了一辈子，他的耳朵已经差不多聋了，耳塞只不过是职业习惯。

“东风船长，我已经在做了。”章子岛一边说，一边扭动着操作台上的小旋钮，末了又摸索到操作台下方，扳动了一个小开关。

一旁的少年看到胡东风，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工作服。

“小家伙你坐下！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章子岛把少年拉回座位，“我的船长，我说得对吗？”

胡东风本想回一个笑脸，可脑子里猛然跳脱的电流声，硬生生把他的笑脸扯没了。这是他确信自己脑袋坏掉的原因之一，哪个正常人的脑子里有电流声呢？

舵手章子岛察觉了胡东风的异样，他知道胡东风的脑袋一直有点问题。

但当下这段孔道，既不能停下来修船，也不能给他物色一个丰腴女郎，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扯着嗓子安慰他。

“两个月前，舰队已经对着这片区域的孔道进行了清扫，即便是有捕食者，也不会形成规模。你不要太过焦虑。”

胡东风听着大副章子岛的话，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倒担忧起来。

联合舰队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哪次清扫不都是在做样子。而且这段狭长孔道，别说是联合舰队庞大的主舰了，护卫舰也未必开得进来。

除非他们出动战斗气垫艇。战斗气垫艇不但浪费燃料，而且一旦有士兵阵亡，联合舰队还需要支付高额抚恤金，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儿，联合舰队怎么可能做呢？

所谓的清扫，就是把大批捕食者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生命体，从可通航的常规孔道上驱离。

那么它们会逃到哪里，这是显而易见的。狭长、闭塞、偏僻的孔道就是它们的落脚点。

胡东风摸到控制板上已经氧化变色的开关，又打开了一顶探照灯，捏住早已断裂的操纵杆的底部。他的视线紧跟着探照灯，在漆黑的孔道中移动。

气垫船全长不足二十米，不算宽阔的甲板上堆满了货物，即便他早已经加高了船舷两侧的护栏，但这次的货物实在是太多了。装不进甲板货舱的货物，都用缆绳捆在了驾驶舱周围，这导致了驾驶舱的视野并不好。

孔道顶部尽是破碎的混凝土，腐蚀扭曲的钢筋在其中清晰可见。

顶部完全照不到捕食者的踪迹，胡东风拉平探照灯灯光，眯起眼睛盯住前方，透过货物间隙，看到了闪烁的蓝绿黄三色航标。

蓝绿黄三色航标是走私孔道里特有的标识，当然这并不是免费的，是需要上供的。

这段狭长的孔道，尽头就是那处钉在墙上的三色航标。气垫船的左侧只要贴住航标驶离那处狭窄的垭口，就进到宽阔的通行孔道了，这趟货运任务基本上就没有难度了。

胡东风把探照灯的光打了过去，瞳孔猛然收缩。

三色航标正确的落点，应该是在椭圆形孔道截面的九点钟位置。

可三色航标此刻却在相反的三点钟位置。三点钟位置的右侧是一个岔口，连接着一段更为狭长的孔道。

胡东风记得清楚，岔口处的那段更为狭长的孔道是个死胡同！

此时气垫船的左侧对准了三色航标，船头方向根本就不是孔道出口，而是三岔口的岩体。

“这帮初生，要把咱们引到断头路里！”

此刻气垫船的橡胶垫已经发出了酸涩的摩擦声，船体即将撞上岔口的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