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噢,阿邈都跟我说过咯。所以我奉劝陈掌门,还是别来逞英雄了,别给自己找罪受。”苗晏洲仍乐呵呵的,“噢,你放心,阿邈只跟我讲过,旁人都不晓得的。毕竟是我把你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嘛。我说,当初阿邈救你,总不是想叫你活着多多受罪的吧。你还是珍惜一下阿邈的苦心嘛。”
见跟苗晏洲实在话不投机,陈平只得道:“苗前辈,你虽两度救我性命,但我既重获新生,便从此只愿遵从我本心。我已决心守护玉宸寺、对抗显谕教,不求前辈支持,只求你理解。”
\\\\\\\\\\\\\\\\\\\\\\\\\\\\\\\\
此后便是一段漫长的战斗时光。陈平与苗晏洲极少正面出战,往往乔装掩面,出其不意将进犯的显谕教众大批剿灭。每次作战后,苗晏洲都会调动仙力为陈平安神静气,缓解陈平因动武引发的身心痛苦。
战场上,关于“一个神秘飞侠”的传闻变成了关于“两个神秘飞侠”的传闻。两个大侠都使剑。显谕教与执柏门内功力高强的老江湖不少都认出来,其中一位大侠的剑法隐隐有执柏门最上乘剑法无心剑的影子。最近,江湖上又开始传言起一个新近出江湖的张良大侠,来历神秘,但功夫高深,连执柏门和显谕教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大概是千江镖局的镖师们在跟别人喝酒吹牛时吹出来的。玉宸寺内外众人开始将神秘飞侠的身份与大侠张良联系起来。
玉宸寺内,执柏门这头,程叶息隐约担忧起身份成谜的张良与下落不明的陈平之间的联系。他多次向玉宸寺住持玉权法师询问藏经楼上的两位神秘飞侠,玉权法师只说是先师故人,其余他也不知。筼筜山下,显谕教那头,因召仙铃的强烈共鸣,拂花护法魏猛竹确认所谓的神秘飞侠定是隐栖于玉宸寺内的仙人。新冒出来的张良是否也是仙人尚不得而知,但这不重要。只要能俘获仙人,那么对之后的大祭仪可是大有裨益。
唯一让魏猛竹疑惑的是,这位仙人与召仙铃共鸣如此强烈,却为何仍不受其扰动、不被吸引现出真身。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这位仙人身上带着的一块加强版护身符。
战事持续胶着。玉宸寺的前殿失守,后来又叫程叶息带人夺了回来。显谕教被赶出了山腰的区域,不久又杀回了玉宸寺门前。陈平发现守住一块阵地要比攻下一座城池难多了。进攻时,只要找出一处破绽,就可迎刃而解,而防守时他们得护住每一处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
于是陈平开始改变策略,以攻为守,频繁主动出击。陈平和苗晏洲联手,与拂花、偈叶、无量三人多次轮番交手,一次次的取胜得以将显谕教众一步步逼退到了山下。
在与三人交手时,陈平总得刻意隐藏自己的内功与剑法。与魏猛竹交手时,只第一次陈平就认出了鹤壁派的剑法清音剑与内功鹤鸣诀。而陆净宇使的是与丰至瑶相同的横流剑法。陈平往日与丰至瑶拆招习练得多了,即便只使七成功力,应对起来也得心应手。温而厉的双刀刀法倒是诡谲,苗晏洲依凭仙力,也得与陈平联手才能将他败退。
玉宸寺方面死死控守住了筼筜山。显谕教却也耐耗,就在筼筜山下与玉宸寺一方对峙了起来,虽不再大股进犯,但就是不退兵、不投降。
入夏以后,天气越发炎热,玉宸寺方面的僧人侠士们渴求速胜的心情也越发迫切。陈平与苗晏洲的出击与程叶息、玉权法师率领的突袭更加频繁,渐渐将显谕教逼退入筼筜山脚下的一隅。这日,陈平、苗晏洲、玉权法师与程叶息商定,对显谕教的营地作最后的决胜一击。
程叶息率领玉宸寺与执柏门人众正面进攻显谕教营地。显谕教营地是由陆净宇所统率抵御。陈平与苗晏洲则从侧面直袭显谕教大帐,与魏猛竹、温而厉缠斗在一起。
渐渐地,显谕教的正面抵抗开始涣散,教众向四面八方逃窜,程叶息率众追击。魏猛竹和温而厉却越战越兴奋,刀剑翻飞,直要战个不死不休。
正缠斗得难舍难分之际,陈平心中忽地一颤。就像心上被猛扎一针,陈平猛地闪过一念:藏经楼出事了。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突然感知及此,但这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十分强烈,就像扎伤后的刺痛感迟迟不消退一样。
“藏经楼出事了!”陈平靠到苗晏洲身前,低声道。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感觉到藏经楼上很强的激荡。”
“走,回去看看。”苗晏洲果断地说道。
魏猛竹和温而厉哪里容许他二人就这样脱战,一起朝藏经楼追去。他们一齐跳入藏经楼,却见藏经楼一层的大殿上,玉权法师重伤不敌,跪倒在地,在他身前是不知何时只身袭入玉宸寺的陆净宇。
陆净宇左手捏诀,右手举着一柄纯金的长刀直直指向玉权法师。他的佩剑丢在脚边一旁。陈平四人追来,陆净宇仍纹丝不动,口中念念有词:“金媒血引,愚者魂灵,以我永生永世贪嗔痴妄,破灭天上地下无心幻障。”
闻此咒语,苗晏洲心中顿时大为惊骇。他知道陆净宇这是在干什么了。难道玉宸寺的藏经楼就是传说中的幽冥魔王三镇守之一所在?怪不得当初阿邈会特意来警告他,劝他不要涉入此番玉宸寺的风云。这的确已经超出仙家的领域了。
苗晏洲闪电一样扑过去,想要打断陆净宇。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陆净宇手中的金刀已刺向玉权法师。刀刃在触碰到玉权法师的那一刹那便化作粒粒金沙,刀身一面向玉权法师当胸淌血不止的伤口飞去,一面消散成灰。藏经楼的地面自玉权法师身下开裂,自裂隙喷涌而出大量无色无形、无声无味、无可捉摸之物。
“二位,你们来迟了。”陆净宇一脚踢起丢在地上的佩剑,举剑指向苗晏洲与陈平,“玉宸寺之战已经结束,你们输了。现在,该料理你们二位了。”
地面的裂口还在扩大。魏猛竹与温而厉也从陈平二人身后逼上。魏猛竹对陆净宇喊道:“无量,抓活的。他们是仙人。”
包围越缩越小,陈平沉静地一一观察着无量、拂花与偈叶,寻找破绽。苗晏洲与他背靠着,侧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别管我。杀出去,去找阿邈。要快。”
不等陈平答复,苗晏洲脚一点地,施施然跳向陆净宇身后。陆净宇挺剑拦截,二人剑刃相抵,僵持在地。然而苗晏洲仍不改轻松快活语气:“你们显谕教还是有两下子嘛,还知道我是仙人。那你们知不知道,除了神力,仙力也可以镇守住魔王喔。”
“别唬人了。天君是众神之神,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仙人也想螳臂当车?”陆净宇讥讽道。
“仙人嘛,镇守不了魔王,还补不了镇守魔王裂的缝隙啦?”苗晏洲轻盈地转身,剑刃滑开,他擦着陆净宇的肩膀就转到了陆净宇身后,一跃而至地面还在扩大的裂隙边。
不好!陈平顿有所感,一击撞破陆净宇的出剑,扑向苗晏洲。苗晏洲却神情轻松地朝陈平笑道:“张良,别管我啦。记着我的嘱托喔,一定要快。”
苗晏洲并非故作轻松。他很清楚,仙人总免不了一个惨死的结局。跟那些被谋夺仙力给猎杀了的比起来,他苗晏洲算好的啦。
说话间,苗晏洲一挥袖,阻挡开陈平的挽留。他跃入地面裂隙,霎时之间,从地面裂隙中直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幕。藏经楼上的风铃如遭遇狂风暴雨一般一齐撕心裂肺地鸣叫起来。裂隙重新填补为平地,那股无可捉摸之物再度被拦回了地下。
苗晏洲以仙人的生命重新填补了破裂的镇守封印。陈平睁开被刚才那道光幕刺痛的双眼,耳畔传来陆净宇等人向他袭来的刀剑风声。杀心顿生,他急剧渴望起一种杀戮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