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绪，青年闭上眼，依据姬云岚的教导，从人体感官再到精神，逐步抽离肉身的限制，感知那些难以察觉的事物。

汽车鸣笛声，城市传来的模糊交谈声，夏日虫豸的鸣叫，风扬起发丝带来的痒意，身上衣物贴紧又远离的触感……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自己想要保持联系的事物，在冥冥之中随着呼吸同步一扩一缩。

大空大地维持着这种「空」的状态，清晰感知到有三种气息与自己纠缠在一起。

复杂却温暖的虹色，冰冷而亲近的淡蓝，最后是漆黑的影子。

找到了！

在训练中屡次尝试却又总是只差临门一脚的青年不禁在内心欢呼，这种勉力维持的状态顿时就像濒临倒塌的建筑那般摇摇欲坠。

而那滩肉眼不可见的流体受到惊吓，蠕动着就要往其他方向逃走。

艾克斯的数据也开始泛起波澜，在不破坏这种状态的情况下一点一滴积蓄力量。

就在这时大空大地阻止了他的帮助，快速平复心境，放空所有思绪，不再执着于捕捉液化石雕的踪迹，只是单纯将自己视为「自然」的一份子融入这片天地中。

而这段时间的特训也初步见到成效，青年的天赋也在这里显现，他怀着与世界共存的信念任由不承载任何别样想法的精神自由游荡。

果然，没有感受到威胁，那滩信息态液体停下逃跑的行动，转而迷茫地在这一小片区域转来转去，似乎是在疑惑一直跟随的那道气息到底到哪里去了。

几番探寻无果，它反而放松下来，快速向乡镇的方向前行。

大空大地没有急着追赶，只是在液化石雕离得不远不近的距离给予同样的念头。

精神远远跟着，直到超出自己目前最大的定点感知范围，他才睁开双目，失去焦距的眼神花了半分钟的时间才重新找回准点。

“大地，你没事吧？”

即使特训的时候试过许多次，但每回的尝试都会让他精神恍惚许久。

好在这和训练时不同，姬云岚的要求比实际使用的使用要严格得多，大空大地经常一次性让自己的精神在四周飘荡许久，遵循少女的指令细致感知每一处景色传递的信息。

听见同伴关切的话语，青年同往常每次训练完那般露出温和的笑意，并告知对方没有问题。

他收敛笑容，依照防卫军训练教导的事项警戒前进。

等他快要到达感知范围边缘的时候，大空大地再一次放空思绪让自己的精神在四周游荡，没有直接发现那滩漆黑液体的踪迹，但对方经过的路径在感知中无所遁形。

顺着道路又前进一段距离，不用再度重复操作，他就看见布满细小尘土的地面上点点暗红。

血迹？

采集样本交由终端分析后，青年绷紧精神，小心避开已经干涸的暗红液体，来到逐渐密集逐步增多的终点——一处电线杆面前。

很幸运的是，这条道路基本上没有人行走，大多都选择更干净方便的平整水泥地，这些痕迹保存的非常完好。

但这也就意味着这些血迹的主人至今仍未被发现。

尽管非常担心血迹主人的安全，但为了防止那个集结霍与人类特征的石雕在受到刺激后对临摹人造成更大的伤害，思虑后大空大地还是选择暂且不告知。

他还记得某一次特训时，月也在场，这位引导者告诉自己发现某个与事件有关的存在时最好选择不拨动从其身上延伸的因果线。

请教后青年得到答案：有些存在会感知到命运的变动，从而通过因果线的震动锁定扰动之人，弱小者会逃亡，强大者选择抹杀。

除非有办法遮掩拨动者的踪影，以及对全部因果相关者保护到位，否则最好选择不惊扰。

大空大地将这两位的教导牢记于心，从外派开始的时候就时刻铭记。

终于到达电线杆背后，他快速掏出枪对准下方，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紧皱眉头。

大小各异的玻璃渣散落一地，散发浓重酒味的深褐色土地，一片集中的红黑溅射，连同凌乱的大码脚印一同映入眼帘。

在不破坏现场的检查后，大空大地忍下刺鼻酒味以及发酵的臭味，放空想法感知这片区域。

填满脚印的扭曲路径上，黑色气体越靠近这里越发浓厚。

和发现坑洞的线条连接起来，从逻辑上完全是相反的趋势！

正常情况应该是靠近石雕所在的位置黑气最浓，而他是先发现坑洞所在的位置后发现电线杆，这完全说不通。

当排除绝大多数选项时，剩下最不可能的那个便是真相。

“难道说……这片区域被颠倒了？”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空大地稳住下盘，快速转身，同时举起枪指向背后：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