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灯尽油枯之兆太过明显,别说一个时辰,怕是半个时辰对她来说都是勉强支撑。我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风掣,终于下定了决心。
“奈何,你,准备好了吗?”
“嗯。”
没有颤抖,没有哭泣,我和奈何的声音都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第一次发觉原来人在绝望的时候竟然不会有任何情绪,就只剩下一种漠然。
一种对生与死的漠然。
我双手捧剑,将其举过头顶,奈何则面色肃然,在风掣的搀扶下,挺直身躯,端跪在我的面前。
伴随着我的低声呢喃,属镂剑剑柄处镶嵌的宝石散发出一道耀眼的光华,将奈何整个人圈在里面。紧接着,宝剑脱离开我的控制,剑尖指向奈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将她贯穿。
“咣当”,属镂剑应声落地,周身光华也尽数退散。奈何的身影随着光线褪去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风掣上前两步想要将她扶起,却见她侧身拾起宝剑,自己站起身向我们走来。
好像脱离了死亡的威胁,奈何整个人看起来健康又充满活力。风掣见状,以为是她找回真身可以起死回生,十分激动。可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她吸收了剑中她残存的精魄,换回的片刻时间而已。
她终究是要死了。
“苏姐姐,这把剑虽是文物,但怎么说它都是我的,你帮我完成了心愿,我便将它送你。”
奈何站在我的身边,笑着,却极其郑重地双手捧剑将它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没有开口,只默默将剑接过,牵着她的手来到院子里。
早前的混乱已经被他们那几人打扫干净,此时在如缎的月光下,只有一株含苞待放的昙花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我放开奈何的手,走到昙花面前蹲下,转过头面向奈何:
“奈何,你看。”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朵昙花。
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原本紧紧拥在一起的花瓣在我的触碰下缓缓松动,那被称为月下美人的花儿开始柔柔软软地向外铺开它的花瓣,像是刚刚睡醒的少女抻了个懒腰一样,以一种慵懒且赏心悦目地姿态,一层层、一片片,展现着她娇美又清高的容颜,最终,完全开放。
这是我看过的开得最美的一朵昙花,而月光下注视着它的奈何,是我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姑娘。
而我,终是没有辜负这个美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