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刚刚是盘子不小心掉了啊？”

客厅里，游序从茶几下翻出一瓶碘酒，拧开瓶盖。

本来没事的，刚刚游序冲进来一拉，纪棠予手指被割了一道。

阮相宜看着儿子熟门熟路，又小心翼翼地给纪棠予手指消毒，说：

“不然呢，你以为我欺负你女朋友啊？”

游序捏着纪棠予指头，吹了吹，拿出一片创可贴：“谁让你不打招呼就搞突然袭击，把人都吓坏了。”

“你这孩子，找了个这么漂亮懂事的女朋友，不带回家让你妈看看，还说我呢？”

“本来就准备这周末去见您的，谁知道您这么着急。”

游序把创可贴贴上。

“再说了，老婆是给我自己找的，又不是给你们找的，你们看不看的有什么要紧。”

眼看母子俩又要掐起来，纪棠予按了按游序的手，游序没再说什么。

游序买了好几盒卤味，有荤有素，再下个馄饨，炒个青菜，足够了。

纪棠予手指刚割了一下，游序没让她沾手，把青菜从水里淘出来，靠近纪棠予问：

“老婆，我妈真没难为你？”

“没有。”

“那你们这么长时间，都说什么了？”

“就是问我跟你在一起多久了，提到外婆，别的没什么。”

游序低头凑过去：“给你发微信你不回，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我这一路都脑补了多少婆媳大战。”

平常习惯了，一说话就忍不住往纪棠予身边凑，纪棠予把支在耳边的头推开，让他站直。

“又不是宫斗剧，哪那么多婆媳大战。”

“对不起啊，老婆，我没想到我妈这么急，本来你都打算要去见她了。”

“早晚要见的。一场没有预告的考试，考了也就考了。”

游序眉开眼笑：“老婆，你怎么这么好。”

说着又要往人身上凑，被纪棠予制止：“注意行为举止。”

游序知道纪棠予的禁忌，关上门怎么闹都可以，平时出个门逛个街，但凡人多的地方，纪棠予能接受的最大限度肢体接触，仅限牵手，更何况现在客厅里还坐着自己老妈。

游序拿起刀，将一身蛮力都拍在蒜上。

阮相宜在沙发上用手机处理公事，小两口窸窸窣窣的举动时不时落在眼里。

若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儿子有一天会穿着围裙，在厨房里洗菜切菜，拿着一把刀往案板上哐哐拍。

曾经有两年，她真的担心过他会拿着刀去干别的什么事。

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吧。她自己又何尝没有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变得为一个人洗衣做饭，为他生孩子，忍受身型的走样……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卤味是多年没有吃过的家乡味道，蒜爆青菜解腻，尤其是那一碗荠菜馄饨，清新爽口，滑而不腻，让阮相宜想起童年滋味。

得知馄饨是纪棠予妈妈亲手包的，阮相宜顺势问起了纪棠予的爸爸妈妈。

爸妈都是教师，纪棠予历史学博士毕业，如今在母校云大任教，阮相宜明白了纪棠予身上那股温和的气质从何而来。

自然而然就提到，既然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纪棠予爸妈有没有催过两人的婚事？

“从来没有。人家爸妈开明得很，从不催婚。叔叔阿姨说了，只要我们俩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游序一向说话没遮没拦，加上自己今天不请自来，确实没那么理直气壮。阮相宜是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笑了笑。

“那看来是你妈思想保守，落伍了，你们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结婚，妈知道。但孩子该生还得生吧？咱们家孩子还是养得起的，过了30岁，孩子还是要早点生的好。妈这几十年虽然没给你打拼下多少家业，可养你们几代人还是可以的……”

阮相宜还想继续说下去，游序突然筷子一撂，不耐烦地：“懒得生，也不想生。”

“你们嫌孩子麻烦，只管生，生了妈给你们带。”

“你跟我爸生了我好好养了吗？”游序呛道，“自己的孩子都没花心思养，凭什么觉得能好好养别人的孩子？”

纵使阮相宜再身经百战，面对儿子在外人面前不留情面的指责，脸上也挂不住。偏偏这指责有迹可循，让她无力反驳。

“游序。”

纪棠予唤了声游序，并非指责的语气，也不想粉饰太平。

问题要暴露，矛盾要显化，不一定要以歇斯底里，两败俱伤的方式。

桌下，她拉住游序的手，温和但有力：“这个问题我们慢慢地，好好跟阿姨讲清楚，好吗？”

不需要把每个人的伤口都扒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