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尔霍利夫附近后，冒险者们的数量也多了起来，冒险者们似乎并没有因位于前线的驻地袭击而有所减少。当时马尔夫王子提出的“赌石政策”似乎已经有所成效。一些商人站在已经搭好防御措施的洞口前，向冒险者们收取入门费，允许他们付费为商人们探索洞后的秘密。

王国将风险传给商人，商人们也乐意地把风险转嫁给底层的冒险者。就算冒险者找不到有价值的物品，商人们也可以说在马尔霍德的公示中也说得很清楚，本来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情。而如果冒险者们发现了有价值的的物品，早已将洞口围住的商人们，总能第一时间的以合适的价格收购。

在这个过程中为了提高自己赚钱的效率，配套的医疗，存储，运输体系都会得到充足的发展。马尔霍德王国贫瘠的经济状况也能因此得到飞跃式的发展，当然能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还得看统治者的手腕了。否则被逐渐强大的商人势力们架空，沦落为一个傀儡政权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

尽管如此，还是有洞口处突然传来了冒险者们的欢呼，似乎找到了很不错的东西，卖得了一个好价钱。

还只是遥遥看到马尔霍利夫倒塌在一旁的大理石门，一道声音却是从旁边传来。

“喂，黑发小子，站住。”站在墙角下，双手抱着肩膀的黑鬓长老，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马的艾斯伦，拦在了他的面前。

艾斯伦急忙拉起了马的缰绳，让整只马前肢扬起，又重重地踏到地面上。扬起的灰尘扑向眼前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矮人，茂密的胡须似乎并不能避免让他脸上深深的沟壑里，染上属于灰尘的颜色。

黑鬓长老只是恍若未闻的站在那，就算是马匹在他面前高高地扬起，他也还是平静地抱着双手站在那。

这列车道怎么老有人拦路，艾斯伦心中有些无语地下了马。

疲惫而沙哑的嗓音从黑鬓嘴里发出，就如砂石相互摩擦一般。

“里科夫去哪了。”

“死了。”

“谁杀的。”

“一条巨大的白蛇。”

“不是兽人？”

“不是。”

艾斯伦从怀中掏出从里科夫尸体上捡起的铃铛递了过去，上面焦黑的纹路依然清晰。

黑鬓接过的手有些颤抖，就好像上面残余的剧烈高温从未真正消散一般。他盯着着那残破的铃铛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那是只…”

老矮人抬手制止了想要描述与白蛇战斗时情形的艾斯伦，他脸上过深的沟壑让人看不进去只是从身上拿出了一个木质的烟斗，隧道里的风并不大，只是黑鬓似乎有些不习惯，划动了火柴几次都没有将里面的烟叶点燃。

在尝试了几次后，黑鬓终于点燃了烟斗，缥缈的烟雾升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用力的吸了一口，又像是在叹息一般吐出一大团白色的烟雾。

“里科夫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以他的年纪能成功完成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冒险，在我过往培养的年轻人中也是少有的，即使他冒险的地方是在地表。”

艾斯伦静静地看着这位已经上了年纪的矮人老人，就算是在矮人的岁数里，经历过矮人帝国解体时代的黑鬓，岁数也绝对不算少了。

“也许是生来就在地表的原因，里科夫这代人对我们这一辈恢复旧帝国疆域的想法并不了解。毕竟对于我们这个种族来说生活在地表还是地底，在这个我们没法使用操土魔法的时代都没什么区别...哈哈。”

黑鬓自嘲般的笑了两句，两只眼睛无神地望着列车道的深处。

“更何况一旦习惯了地面上温暖的阳光，谁又想一辈子的生活在昏暗阴冷的地底呢。”

黑鬓长老的话语中充满了矛盾和无奈。他们曾经是地下世界的主宰，如今却不得不适应地表的生活。

“你明白吗？如果这次远征失败了，我们这些老一辈人一旦都不在了，年轻的一代想光复我们祖先荣光就很困难了。”

黑鬓抬起眼睛望着艾斯伦，并没有留有艾斯伦说话的间隙，只是继续说道。

“里科夫那个白痴，那么急着死，是想把我们的复仇的希望都毁掉吗?这个能检测剧烈魔力的铃铛里面的魔纹都完全烧毁了，我已经一再叮嘱他要了谨慎了，这个蠢货！”

黑鬓的手用力地抓紧了烟斗，还算牢固的木头，在他手里如脆弱的玻璃一般被轻松握碎。白色的烟雾争先恐后地从他拳头里的缝隙涌出，缓缓飘到天上。说完，黑鬓把烟斗碎片扔到地上，黑色的眼睛夹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看了艾斯伦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黑鬓一个人走进大厅里的身影，艾斯伦在心里补完了他还没说完的话。

“如果，这次远征失败了，老一辈矮人们的资源却被消耗殆尽，那么马尔霍德的矮人就只能完全融进马尔霍德王国了。到时矮人的复国梦，就只能永远的站在马尔霍德王国国家利益的后面了。”

这对于高傲的矮人来说，完全变成人类的附庸又怎么会是一件能被轻易接受的事情呢，现实是残酷的，矮人的人口实在太少，他们别无选择。

地上扭曲变形的烟斗散发出了最后一丝烟气，便静静地躺在地上彻底不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