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伦拆开了躺在旁边的一个矮人身上的铠甲。铠甲下的皮肤已经完全呈现一种灰青色，用力按下去也完全没有弹性，皮肤下的肌肉甚至出来了异常坚硬的触感。轻轻地敲击，传来的却不是鲜活肉体的感觉，反而是一阵沉闷地回音。

无疑，这个矮人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正常碳基生命该有的特质，变成了一块毫无生命迹象的石头，而石头是不需要血液的...

艾斯伦又去查看了被里科夫祝福过的年轻矮人。果然，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站在里科夫旁边的年轻矮人早已经是一具完整的石像。他依旧保持着举起斧头露出怒吼的表情，但时间却被定格在这一时刻，那个喜欢把什么东西都尝试酿成酒的年轻矮人，就这样永远凝固在了这个状态中。

里科夫使用魔法并不是没有代价，只是将代价转到了其他矮人身上。艾斯伦深吸了一口气，得出这个令人难受的结论。随即他又松了口气，在里科夫毫无代价的施展治疗魔法后，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也升起了对自己以往一直追求的事物的疑惑，还好，里科夫还是付出了他的代价。

果然涉及到生命的魔法，依然是神灵的领域才对...

观察着大方将自己的背部露出来的艾斯伦，范里克眯着眼眼睛，观察着艾斯伦背后。那里正有着一把有着手半剑长度的长剑正稳稳的插在了一个宽厚的剑鞘内。剑鞘上布满了有精灵风格特色的纹路，但范里克从其身上却感觉不出任何魔力的流动。十字形的剑格中间有着一个巨大的空洞，而错综的锁链则如同攀岩的长蛇紧紧地捆绑着剑格与剑鞘，一直呈螺旋缠绕状的延续到整个剑鞘的底部。

这是一把无法被拔出的剑，紧紧缠绕着的锁链像是封印般将剑刃与剑鞘的连接处锁在了一起。但尽管如此，范里克还是从其身上感到了一股没由来的不安感。这样的感觉让范里克再次庆幸自己及时停止了两人的斗争，要知道这把剑的主人就算在面对着自己也没有一刻想把手伸向这把奇怪的剑上面。

【没想到这个客人稀少的地方，居然能遇上这样的人…】

范里克眼神凝重地走到艾斯伦旁边，但他没有去看艾斯伦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用脚碰了碰已经石化了的矮人尸体说道。

“我砍的果然是石头吗，矮人的鲜血符文，真没意思，尽砍了些无聊的东西。”范里克抱着两只手，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摇了摇头。

“鲜血符文？”

“怎么？你居然不知道吗，不过也是，这可是那群顽固的臭石头们的耻辱，又怎么会随便告诉别人。”

范里克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和血迹。这个曾经激烈厮杀的地下空间现在显得异常寂静，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已经对此处的场景感到有些无趣，随后便拿出一个哨子吹动了起来，这个哨子看起来与普通的哨子大不相同。它通体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仿佛是由某种生物的骨头精心雕刻而成。范里克将哨子举到唇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吹响。

哨声尖锐而古怪，在狭窄的地下空间中回荡，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回音。这声音似乎带有某种魔力，能够穿透厚重的岩石，传递到远处未知的黑暗之中。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很轻，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响亮。那是无数生物同时移动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嘶吼和喘息。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大群堕化精灵开始涌现出来。它们的身影扭曲而畸形，完全看不出曾经优雅高贵的精灵模样。这些生物弓着背，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快速移动。

这些堕化精灵的数量令人吃惊，丝毫不逊色刚刚袭击他们的那批，范里克说的人口过剩似乎并不是虚言。它们从各个角落涌出，很快就填满了整个空间。尽管它们看起来野蛮而粗鲁，但在范里克的哨声指挥下，它们却表现出惊人的纪律性。

在堕化精灵的身后，还跟着几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昆虫。这些生物有着光滑的黑色甲壳，体型扁平，长度足有两米多。它们的身体分节明显，每一节的周围都分布着鲜红色的足部，看起来就像是移动的装甲车。

这些虫子的背上挂着几个兽人皮肤制造出的粗糙皮袋，显然这些堕化精灵们在物尽其用这点上和佣兵们一样，不会放过兽人身上如此好用的素材。巨虫们鲜红色的足部灵活地在地面上移动，显然非常适应这种崎岖的地下环境。

范里克站在这群畸形生物中间，就像一个指挥官站在他的军队前方。他轻轻挥动手臂，那些刚才还狂暴如野兽的堕化精灵立刻行动起来，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地上的尸体。

艾斯伦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范里克手上的用某种骨头制作的哨子。

“你看着我干嘛，话先说在前，我可没有命令他们知道攻击你们，这都是他们自己自发的行动。就像是你们人类，就算属于同一个国家，也不能保证国王就能控制他属下的所有人吧。”范里克晃了晃手中的哨子解释道。

“要我帮你把你的同伴也埋葬了吗。”范里克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对着艾斯伦。

艾斯伦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们在这种地方，平时都吃什么。”

范里克听到艾斯伦的问题，笑容顿时僵硬了起来。

“是蘑菇，难吃的蘑菇，腐烂的蘑菇还有恶臭的蘑菇和屎一样味道的蛇花。真是难吃死了啊！你能想象吗，在以前我可是只会吃洇河边上最鲜美且没有骨头的龙利鱼！而现在居然只能吃蘑菇和野草？那是狗头人才吃的东西！”范里克暴躁地搅动着自己的头发，夸张地装出一副干呕的样子。

【美食吗…？】艾斯伦对此正好深有研究，不过在听到对方的话语后又把想拿出来的水仙根迅速塞了回去。他挠了挠头将自己挂在腰间补给袋递了出去，袋子里面还剩下一些肉干。

“恩？这是什么。”范里克拉开袋子，尝试地将看起来黑乎乎的硬块放进嘴里。

随着唾液的分泌坚硬的肉干慢慢被软化，被大量盐腌过的肉干的肉味慢慢析出。已经好久没吃过肉的味道的范里克将整个肉干含在嘴里却舍不得吞下，尽管这样的东西在他以前的生活中确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美味，但在这个环境下确实弥足珍贵。

细品慢尝之下，范里克不舍得将已经完全失去味道的肉干吞进肚子里，舔了舔嘴唇，直勾勾地望着艾斯伦。

“这些东西，你还有吗。”

艾斯伦看着一脸兴奋的范里克，心中放下了些戒备，至少确认了他在这种环境下，并没有养成食人的习性。

“把矮人们的补给拿着吧，他们也已经不需要了，我也拿不了那么多。”

范里克点点头，亲自仔细地把矮人身上的每个补给袋收好。蹲下身子的范里克一边摸索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你刚刚是在怀疑我会吃人是吗。”范里克没有抬起头，眼睛还在仔细的放在矮人身上，两只手从上到下彻底地摸着矮人的身体，寻找是否有着奇怪的部位偷偷藏着肉干。

不等艾斯伦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看起来也累积了很多疑惑嘛，无论是我为什么没有堕化，还是身为精灵的我们为什么会躲在这种地方。”没有理会在背后看着自己的艾斯伦，范里克发出了令艾斯伦惊讶的邀请。

“既然这样，你不如来我们的驻地看看吧。永生骑士团最后的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