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看着路明非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吃起虾仁来。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刚刚还在诘问路明非关于招惹路边野花的家花怎么突然就偃旗息鼓了？你的眼神攻势呢？你维护正宫尊严的行动呢？我们还想看戏呀！

“我记起她了，明非说的是真的。”零垂下眼帘看着桌面平静道，“夏弥用她的言灵压制了我的记忆，但是对明非无效。”

“她用的什么言灵，为什么对小白兔无效？”酒德麻衣好奇道，上前盯着路明非幽深的黑眼睛。

路明非眼睛一转，打算捉弄一下她：“麻衣姐，你也不想像上次那样被我的黄金瞳……”

“滚啊你小白兔，你不纯洁了！”酒德麻衣一怔，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挥了挥拳头敲到路明非脑袋上。

“我不知道，是老板告诉我的。”

酒德麻衣立刻坐回原位，和苏恩曦对视一眼：“老板刚刚来了吗？”

零没有回答，但是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知道她已经默认了。老板向来是神出鬼没的，她们都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次居然只对三无现身，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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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第一周的周三，路明非站在高一二班的队伍里看着远处主席台上的“仕兰中学2007年春季运动会”的横幅，听着校长唾沫横飞激情澎湃的演讲，心里把这帮折腾人的校领导骂了一百遍。

啦啦队登场了，在主席台下面对所有学生排好位置，人群渐渐躁动起来，口哨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路明非下意识看了一眼前方依旧是一条白金色辫子的背影，脑补着她面无表情地跳起热情奔放的啦啦操的样子，那画面一定很魔幻。路明非忍不住笑出声又瞬间憋住了：他看到了零握紧的小拳头。

路明非的位置比较靠前，一眼就看到了几天前遇到的夏弥，她站在最中央的位置。作为啦啦队长的她不再是简单纯粹的白裙了，换上了紫色的短裙和白色的高跟靴子。披散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辫垂落在身后，眼皮上还抹了带闪闪小亮片的彩妆。

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其余的人就都隐去了，用“六宫粉黛无颜色”来形容她最为合适不过。她并未盛装打扮，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可她身上洋溢着的青春气息足以弥补所有的不足，她会让经历过青春时代的人缅怀过去，让正在经历的人自惭形秽，让还未经历的期待将来的自己。

她的如画眉目蕴藏着小荷尖角的古典美，她并不适合这种略有些俗气的打扮。假如再多给她几年时间，路明非不敢想象那个时候三千青丝一袭长裙的她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路明非甚至觉得她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是那么脆弱易碎，她的美丽会成为原罪，吸引无穷无尽的觊觎和罪恶。

路明非回过神来，整个操场的气氛已经被热情的啦啦队员们调动了，周围的每个男生都在热烈地讨论着自己喜欢哪个队员。他集中注意力想要听听他们对夏弥的评价，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七嘴八舌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示过对她美丽的惊叹，全部都是对她身后队员们的赞扬和挑刺，好像他们根本没看到夏弥这个人。

路明非明白了，就像他弟弟说的那样，夏弥在用能力降低自己在人群中的存在感。或许在观众眼里她只是一个名不副实的啦啦队长，甚至是平平无奇。路明非瞬间悚然：整个操场上这么多人她都能影响到吗？零说过言灵的范围和力量呈反比——姑且把她的能力称为言灵——那么她的血统有多高？

一闪而逝的光亮闪过路明非的眼睛，他看到了：夏弥在对着他笑，容光璨然，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的眼睛那么亮，把亮片的反光都淹没了；她翘起在春日阳光下的长腿晶莹如玉，每一条曲线都青春流畅。

路明非努力维持着自己平静的表情，在和她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假装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存在，正常地转头和其他同学笑着聊天。

天鹅般起舞的夏弥捕捉到了路明非有些逃跑意味的视线，上扬的嘴角带着好奇三分，二分嘲弄，一分阴鸷。

“路明非……看起来你还真是不简单啊……”

啦啦队表演结束之后，学生会主席宣布全体解散，操场上的人迅速作鸟兽散。运动会当天是不上课的，但是也不允许回家。相当一部分人回到教室里，一部分人坐在看台上等待比赛开始，一部分人已经在准备自己的项目了。

路明非走到主席台边等待，在汹涌的人潮里寻找那抹熟悉的颜色。虽然他和零事前并没有任何约定，他却相信她会找到自己。

他看到零了，她静止在流动的人群里。娇小的她就像是迷路的小女孩，人流中她冰蓝色的眼睛消失又出现，里面是埋怨和淡淡的委屈，似乎在责怪他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

路明非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再也不愿挪开视线，向着她跑去。零仰起头和满脸歉意的路明非对视，波动的瞳子里埋怨如同镜子一样瞬间碎裂，喜悦从无数的碎片中出现组合成对面的男孩。

“零，对不起。”路明非看着零的眼睛轻轻说。想要牵住她的手给予安慰的念头输给了众目睽睽下的羞怯，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我们去上面的看台吧。”

“为什么又要抛下我？”零冷声说。

“对不起……”

“不准你再自己跑掉。”

零霸道地抓住路明非的手带着他走向看台，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上台阶。路明非提线木偶一般跟着身前的女孩，所有人都消失了，视野里唯有她左右晃动的辫子。

看台最高处孤零零地坐着两个人，却不显得孤单。

“零，刚刚夏弥对着我笑了，很诡异，我觉得她已经开始怀疑我并没有被她的能力影响。”

零已经松开了路明非的手，双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向操场，没有回答。路明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正在进行的三级跳远比赛。

路明非知道零对比赛并不感兴趣，她大概在想其他的事情。路明非暗自猜测和刚刚的事情有关，但是他不敢问这个状态下的零。

“她在诈你，不要上当。”零视线不变，把几缕发丝拢到耳后。

“零，别生气了。”路明非说着蹲在零面前挡住她了视线。

“我没生气。”零偏过头去，不搭理路明非。

“我知道你是不会说谎的，”路明非再次跳到零面前，“那我们一起看比赛吧。”

零没说话，推开路明非的脸，安静地看着操场上同时进行的比赛项目。

路明非心不在焉地看着比赛，时不时扭头看零的侧脸，她精致立体的五官总是让他百看不厌。

大喇叭开始广播，要求参与男子5km项目的比赛人员到指定地点集合。播放三遍后路明非有些不耐烦，此刻的他没有心情去参加比赛了。

“我们过去吧，你要答应我。”零摸了摸路明非的头发。

“零你不生气了？！”路明非激动地抓住脑袋上的手，“我答应你，拿第一名！”

“真是输给你了。”零抽出手无奈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答应你。”路明非认真说，“绝不会再自己跑掉。”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负责核对比赛人员的老师正在火急火燎地寻找路明非，班级和男厕所都去过了就是没有找到人，就在他已经要放弃的时候突然看见路明非悠闲地走过来。

“路明非！快去换衣服！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老师大吼，把路明非的比赛服扔给他。

路明非换好衣服推开换衣间的门，不远处等着他的零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一下，皱了皱眉，把他塞进裤子里的衣服下摆拉出来整理好。

零后退一步示意路明非转身，在看到路明非背后号码牌的时候眼神波动了一下。

“是你做的吗？”

零轻声说，指尖轻抚过大大的阿拉伯数字“25”，路明非的背部如同被刺挠的猫一样抖个不停。

“是我。”路明非没有转身，“我拜托辅助老师负责比赛项目的同学帮我留下了这个编号。”

“去吧，我会为你加油的。”

零看着路明非远去的背影，手指在空中飞舞，反复地勾勒出数字“14”。

路明非站在人堆里等待着发令枪响，搜索看台上零的身影。她没有出现，路明非有些失落。另一个挥舞着手臂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苏晓樯。她居然真的来为自己加油了，手里拿着塑料的鼓掌拍手。

“各就各位，预备，砰！”

拥挤的一堆人在一圈过后迅速被拉成长长的队伍，路明非在第五名的位置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不打算直接引领整支队伍的速度，只是拿到冠军而已，等到最后一圈再发力就行。